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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口中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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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还能遇见你,真是九生有幸。

  偶尔我会想起,那个翩翩的少年,如何用他的骄傲,轻松地戳破了我青春的堤岸。

  侥幸的是多年以后,我们还能隔着手机屏幕,聊起从前的云淡风轻,字里行间,我闻到了淡淡的失落,你再怎么掩饰,也终究瞒不过时光。

  我说,你早已不是你,不见也罢。

  原来,时光是用来让人明白些什么的,却又阴险着,不让你回头。

  那一年,你神采飞扬着,目中无人,目中无人,正是我喜欢的样子,在佛祖前我虔诚膜拜,许下了一生的愿望。你玩世不恭着,只肯拜了二拜,第三拜死活不肯,当时,我就觉得很不妥。

  回不到从前,不然,我会拼尽力气,让你再拜一次;时光不会回头,多年后你说,可以诚心补过,再拜一拜。在字里我可以假装着一笑置之,可是,明明有不知什么东西,若无其事地刺到我柔弱的某一个点,疼的不算厉害,但真切着,徘徊。

  你闪避着这个语题,也许你真不记得了,也许你假装着忘记,而我,不想追究。

  你倒是提及了我说起过的话语,说是谁跟了你会受苦的,我有点好奇,你咋就记住了这句话?

  以后是怎样的,谁知道呢?

  只是真的被我说中而已,在我们各自天涯后,听说你混的不怎么样,甚至不小心单了身。

  或许你还是真在意了我那一句无心的话,那个骄傲的少年,只有在年长之后,才能窥见骨子里刻意掩藏的自卑。

  你打着哈哈,说我就是巫师,可以搬张矮凳,在虞山脚下神乎其神地帮人算命了。

  一些事或许早就注定,若我会算命,那年夏天,江南的雨季湿润着,山水漫过了破龙涧干涸的石头,丛林中的古刹里,我会拼尽全力,让你补上那一拜。

  你轻描淡写着,说年少懵懂。

  你说着自然的话语,看破红尘的样子,我却还是读出了字里坚硬的味道,你设计着,让它们若有若无。

  神在看着我们胡说八道,纵情胡为,你开着部古董摩托载着我,说,沿着长江一路往前,就可以到达东海。

  可惜那次我们没有到达那个叫做海的终点。

  后来我看见过很多次海,也用肌肤亲蜜地接触过它的凉,我总会若有若无地想起那个夏天,阳光灼伤了我的皮肤,你低头吻我,我在你怀中,别过了头。

  那天,若是我们见到了大海,那又是怎样的体验?

  而后,夏天又近了,一些地方,回了又回,一些人,走着走着散了,云淡风轻里,道着安好,仿佛还在旧时光里。

  你早已不是你了,我还执拗着,一度里,我在佛前祈求,让我代你补上那一拜。

  佛不说话,怅然若失。

  一些东西,也就慢慢淡了。

  那个少年还在,可惜不是你。

  与其说我关心时亊,倒不如说我凑个热闹而已,这时事能和我有多大关系呢?或者说,我对时事的些许想法看法对它来说能有啥影响?该发生的还是在发生,一个失地农民,搬张凳子买包瓜子是最最明智的选择。

  闲话之后你又断断续续地聊着姓许的同学。

  姓许的小孩怎么折腾是她的亊,把咱苏州带进去了多少让我不爽了,然后就百度着关注这一事件。

  我知道我只需要管好自己吃饱穿暖,小许同学一个月多少多少万美金零化钱,和平民百姓把月入过万当作人生目标完全是两码亊,并且,月入千计的我瞎操心这种“贵族”或的生活很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打击,小到封号,弄不巧还惹来律法上的麻烦,好处呢?一点也沒有。

  那么,再义惯填膺,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许不是大姓,许姓名人不多,这一猜猜到了个传奇大人物身上,许世友。

  这猜的有点不地道,许世友一身正气,战功赫赫,为新中国立下汗马功劳,把小许和这样一个正面人物联系起来反差实在太大,太过牵强。

  由此可见许的铁骨铮铮,以至八十年代他去世后中央允许他遗体运回故乡土葬,以陪伴他的母亲,据说当时邓批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许将军风采,与这个小许同学,真有点风马牛的意思了。

  不过后来许将军的子女们凭自己的努力还是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来,比如1951年出生的许援朝,曾任江苏省军区司令员,也是不小的官了,其他的我沒详细了解,大改许家在南京发展的还不少。

  如果大逆不道地瞎假设,小许真有许家这关系,那年龄上刚好是孙辈。

  许将军您一身正气,谅也会视小心度你之心为无物,权且原谅下这些胡乱的猜测。

  古代有门生一说,现在有老部下一说,如今军政企分权,具体分成怎样程度?老百姓也就姑且信之,那么利益之下,国法允许范围之内,一些小操作的不足为奇,偶尔,我还是相信的。

  我想起小许亊件刚传播开沒多久时的一个小细节,小许说她的一个同在叔叔给她寄了五万美金的生活费。这个“叔叔”有待研究,正宗说法是父亲的弟弟,但现在泛指和父母同辈的男子,所以可以是父母的同事战友朋友等等,小许同学口中轻飘飘五万美金,于她可能也就十天半月的开销,于咱一个失地农民来说可是个大数目,不禁让我联想翩翩,是什么样的叔叔有这样的手笔?和许家有多少渊源?

  不明觉厉啊!

  我又想起另一件陈年往事,大概是在1983年的全国严打,朱国华因强奸罪被枪毙。朱国华是谁?朱德同志的亲孙子。

  朱德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生前说过,若是子女犯了错误,绝不能搞特殊化,与百姓同罪,若罪行严重,依法惩治外还要脱离关系。不曾想,他逝世数年后真的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

  别说逝世的朱德同志的地位,当时朱国华的奶奶康克清同志还在全国*****的位置上,要说开个口求不情,不要说小朱不死,至少有回旋余地的概率吧?!

  事实是康克清同志说,该怎么处理就怎样处理,于是,小朱被枪毙,大概二十六岁模样。

  因为长得好看,我侥幸活命,一条支离破碎的命,根本不值得一提,我相信,这一段,正被政治意义悄悄替代。

  再怎么刻意忘记,记忆在那里,如同疮疤一样,擦拭不去;再怎么不愿提及,太多梦醒后死一般的寂静里,依然会心跳加速。一些沉睡的话题,只需要再沉默片刻,就会消失在历史的泥淖里。

  那年冬天,我们听到逃亡者的传言,入侵者杀人不眨眼,他们是魔鬼,正朝我们这边快速前进。

  如今硝烟早已褪尽,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被贴上了武断的标签,再平常不过的小人物,也会成为英雄,也有的成了被唾骂的汉奸,我沒那么高的觉悟,在他们气势汹汹冲入村庄、放火杀人时,一切都变了。

  你可以拿起烧火棍和他们拼命,然后被轻易地枪杀,你也可以跪倒哀求,以获取活下来的希望,然而并沒有多大的作用,衷求换来的很有可能是刺刀和子弹,或许,当时的魔鬼们并没有长驻的汁划,占领和掠夺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我没有反抗,成功地成了他们的战利品,被关在西街的一座老宅里。老宅的围墙很高,覆着苍老的灰瓦,院子里有个池塘,几根枯萎了的荷梗杵在近岸暗绿的水面上;几套木楼由廊榭相连,人在房子走动会有很大的声响,总让我心惊肉跳。

  我是在木楼里见着的小翻译,人长的很秀气,有戏子的潜质,或许他本来就是个戏子,竟然做了日本人的帮凶。我鄙视他的同时,意外发觉他眼里的鄙夷和语气中的不屑,对了,在他眼里,我甘愿为魔鬼服务,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了,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对,我也应该像前夜跳进池塘的那女人一样刚烈,还有咬伤魔鬼的那位,被他们用棒槌戳进下体活活折磨死,还残忍地割掉了她的**。

  我提起这些事来轻描淡写的样子很可恶,我该更严肃一点提起这些事,可惜在我年轻时见识了太多非正常的死亡,包括自己,也很容易成为实例。

  正因为有那两个女人的死,魔鬼安排小翻译来做我们的思想工作,小翻译语气冷淡,连自己的名都没报,告诉我,魔鬼们承诺,到明年冬就放我们回家,到时还会给我们付一笔钱。说到钱,我发现他嘴角微翘,有冷笑的嫌疑。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处境,光靠年轻、好看不一定能活,更重要的一点,是顺从。

  在这里,死比活容易多了,我要活,再难也要。

  他也是个中国人,我的脑子突然抽了下筋,竟然想在他身上赌一把,轻笑着说,要是我现在想走呢?

  他明显愣了一下,端正了下站姿,正对着我,严肃地问了句,真的?我没退缩,盯着他的双眼和高挺的鼻子清清楚楚地说,真的。

  他不再说话,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

  没想到的是他没告发我,更沒想到的是几天后他逮机会又找到我,告诉我围墙和假山之间有漏洞,搬张凳子垫一下,只要有足够大的胆子,是完全有可能越墙而出的,如果你跳下围墙脚没受伤的话,沿围墙往东走到转角,绕过前面那条河就可以到对岸,记住,要选早上二三点钟,到对岸后一路往西、西,就可以进山了。他朝我奇怪地笑说,你长这么好看,运气应该不会太差。

  人在绝境,但凡有一丁点希望,都会全力去尝试,我的运气真的不差,脚沒受伤,逃进了山里。

  我不知道老宅里惨死的那两个女人名字,也不知道小翻译姓什么?他熬到了几时?运气好不好?

  那场战争结束后,我当地有很多为魔鬼做过事的人被检举揭发,定了罪,小翻译如果运气不好,理所当然会作为汉奸枪毙的。

  隐约会想起他清秀的脸和高挺的鼻子,他可能是个戏子,如果那年冬天魔鬼们不来,或许我会在哪个戏院里见到他唱戏,谁知道呢!

  还有,不合时宜地选择了原谅那些当初顺从的人,因为我清楚,活下来,要比死难得多。

  清晨在路上见到人有人群聚集,香烟缭绕,便想,今天是初一还是月半?不由想起烧香的你来,虔诚的样子感染我,偶尔要告诉我许愿的内容,我总是制止,以说出来就不灵了为籍口,你还让我也许愿,我答应着,向众神灵跪拜,却,从没许下过什么愿。

  那么,今天你会去礼佛吗?江南刚下过豪雨,此时,云层在散开,露出了些许蓝来,我微微摇了下头,止住了自己的思路。

  清晨,颜市颜巷明珠路步行,见到一家单县羊庄,很有兴致地走进去,要了一份羊杂面,作为我的早餐。

  江南人也喜欢吃羊肉,大街小巷有不少专营的羊庄,不过一般只营业半年,深秋到初春气温稍低的当口,最有名的是藏书羊肉,兴许是除了沙县小吃、兰州牛肉拉面外规模最大的“联锁”饮食店,还有邻县的中国羊肉之乡双凤也比较有名,在颜市有浒浦羊庄、徐市羊庄比较有名,冠以“和尚”、“哑巴”等等名号,生意都不是一般的好,我是可庄人,最早吃到的是可庄的羊肉,所以一直习惯着可庄的味道,并认为,这才是正宗的羊肉味道。

  现在是六月份,基本上所有的颜市羊庄都停业了,偏还能看到这家单县羊汤馆。

  我也算是四处胡乱溜达的人,经常能在各处的集市之间见到单县羊汤的招牌,一直因为忙碌的缘故,匆匆路过。

  第一次吃到它是在泰州的沿江公路边,气温应该有点凉,为了确认当时的细节,我特意耐心地翻看我以前发的朋友圈。我应该是为它写过些许字的,却最终没能翻到。

  我记不得是什么季节?应该有点凉,春或秋季,时间也不早了,晚上七点左右吧?沿江公路宽阔,车辆却稀少,饥肠辘辘赶路的我见到路边隔离栏外有几家放在三轮车上的活动排挡,一下看中了一家单县羊汤。

  遮阳伞、塑料小方凳、活动简易桌、一次性筷子,一只不绣钢大桶里盛着羊汤,我要的是羊杂汤,外加两个烧饼,忘了价格,反正不贵。

  羊汤乳白浓郁,清淡、暖、香,一点也没油腻感;羊杂煮的酥烂,却很嫩,是我喜欢的样子,唯一的缺憾是基本没羊膻味。

  偏重口味的我是喜欢味道的,比如鸭要有鸭味,臭豆腐必须足够臭,大肠一定要有点猪屎的味道,不然,物料沒了特征,岂不失去了该有的意味?

  吃到后来,才勉强吃出些许隐约的羊膻味来,被那层薄雾般的热气浅淡着裹挟,若不认真体味,还真喝不出来。

  可惜正当我要再次认真品味、甚至酙酌着如何讨教下这汤的做法时,摊主却打招呼,说能不能吃快一点?城管马上要来,得赶紧收摊了。我有点好奇,问怎么知道他们要来?每天都这个点来吗?摊主说不一定的,有时好几天都不来,他有内线,会提早通知到他,要不然,被逮到弄不巧三轮车什么的都要没收。

  我知道城管的作风,和贩夫走卒讨生活的不易,照例我应该拥护政策,不该怂恿支持摆摊,却还是站在了摊主的立场,沒感到不悦,只是心生慈悲,同情起摊主来。匆匆地喝完汤,擦拭了两下满头的汗水,扫了他的收款码,更甚地是帮他们收拾起凳子来。

  摊主边抱歉着边感谢我,其间还回绝了一个生意,忙乱地收拾停当撤退。

  世事无常,谁曾料到,时隔不久,因为这次的疫情,总理发话,支持鼓励地摊经济,转眼间,城管多年的努力烟消云散,现在,沿江高速旁的那家单县羊汤该可以放心大胆地经营了吧?!倒是有点像旧时有身份地位的地主一般,因了一次革命,转眼成了打击对象,而一无所有的贫农,反而翻过身来,成了根正苗红的光荣的味道。

  由此我对单县羊汤有了更深的印象,以至我再次遇上时,如同遇上了多年不遇的故友,更何况,新年后限制餐馆饭店营业,我已很久沒吃上羊庄的羊肉了,早馋了许久。

  果然还是那味道,一样的清淡鲜美,和江南惯有的油腻有明显的区别,和公路边流动摊点的并无二致,而这一次我可以吃得更从容一点,那丝被神奇压制的羊膻味如同浓汤里隐约的甜般只有在收口的一霎间闪现,很快就难以捉摸地溜走。

  我总是会遇到,不早不晚,比如一碗单县羊肉汤,让我禁不住百度一下,原来,在全国的羊汤中,它果然是第一,同时我也知道了单县地名的由来,是因为当地的一位虞夏时期名人单卷,据说他的尧舜的老师,尧和舜都曾想禅位于他,被他婉拒。

  我沒读什么书,对历史文化之类所知甚少,甚至单姓是多音字也是很晚才知道,缘于上世纪七八十年风靡广播的说书人单田芳,还有他说的《隋唐演义》中的单雄信,等遇到现实生活中的第一位单姓朋友单峰时,已经是1987年那会了,知道有单县这个地方,更是新世纪的事了。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了解他们的兴趣,乃至今天,才经由单县的羊汤知道有单卷这个人物,也一点也不迟,刚刚好。

  单卷,又名善卷。见到这一句,我忽然想起几十年前游玩过的一个地方,离颜市不远,在宜兴的丘陵地带之中,有一个山洞就叫善卷,是个非常庞大非常有名的地下世界,当时我还好奇,感觉这地名怪怪的,莫非就是因单卷而名?

  百度真方便,我很快得到答案,传说单卷为避舜禅位于他,隐居于此洞,故名。

  当时游善卷洞时,必定会因景区知悉过单卷这个人名的,只怪那时知识浅薄,又或者认为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无关痛痒,因此根本没有记住或有深究的必要,而那时还沒有百度这玩意儿,要学习单卷是个什么人是要化很长时间和周折的,我哪有那个心思?所以很快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多年后我因为一碗羊肉汤知道了单卷,又因百度释了善卷洞的存疑,这印证的还是这些年我的一点小感悟:不用急,只要心存欢喜,我总会遇到,不早不晚,刚刚好。所有的事物都有因缘,多年前我抵达善卷洞,与我现在知道它和单卷的联系;单县羊汤驰名许久,我去年才第一次喝到,它们隐隐都有关联,我知不知道看似重要,回过头来确实和我以前想的一样,这些东西并沒有什么用处,大多时候还不及一个百度。

  只是知道了一碗羊肉汤的来龙去脉,我的幸运在于我遇上了一碗汤并尝试过,知晓那些掌故,想来与汤的味道好坏沒有太多直接的联系,倒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更让我感慨一些。

  下次遇到单县羊汤,我还想喝。

  午夜过后,拉开窗帘,明月当空,映出屋外巨大桑树茂密枝叶留下的黑黢酸轮廊,还有些月光悄沒声息地停留在书桌之上,恍惚的的,远处,水田里蛤蟆的叫声络绎不绝着起伏。

  月正圆,哦对了,昨日清晨我还看到大群烧香的信徒,猜测着是初一还有月半的事,还有你可能的去处,与现在的圆月印证,当是农历月半无疑。

  是的,我所经历过的,都在一一印证,有的只需二三秒时间,也有二三天,或者二三年,甚至更长,几十年、一世。

  但我一直相信,不会迟,不会早,都是刚刚好。

  信许是喝了点酒,信许是你存了太久的话,信许是你太需要渲泄,今晚你就这样喋喋不休地讲个不停,而我记下的,或未能写下的,还有你来不及说出的,也只能这样了,因为你我可能没有下一次的遇见了,如果还有未说完的,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好在你我彼此之间还存在最后的信任。

  这一点,已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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