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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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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莫奕已经在这个山沟沟里拍戏。将近拍了三个月了。

  这部电影耗时时间太长了,导演一边拍一边跟演员们讨论。每一个镜头,每个动作都要深挖再深挖。

  莫奕也在顾长未这个大导演的指导下,演技突飞猛涨。

  这是一个相互成全的过程。

  莫奕成全了赵得意这个角色,顾长未成全了莫奕。

  这几天拍的戏都是颇为关键的戏份,剧情也逐渐走到了最后。

  商琴琴和赵得意还是冲破了世俗的阻碍,结婚了。

  这两个不被全村人喜爱人,终于结婚了。

  结婚当天,得意难得的换了一套衬衫,琴琴也穿上了红色的小礼服。

  没有大操大办,甚至除了赵齐全,别人都不知道这两对儿结婚了。

  两人是二婚,也得注重仪式的。

  这两对新人胸前别着领花,打扮的跟平常多少有些不一样,病态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笑容。

  琴琴手里拿着结婚证,两人手牵着手,怀里揣着一包喜糖,沿着村子的道路走着,碰着人就发。

  “我和得意结婚了,领证了,来吃喜糖。”

  “拿着拿着,别客气。”

  “这是我们的喜糖,拿着拿着。”

  “你看看我的证,跟你的一样不,我咋觉得红的跟假的一样。”

  勤勤和得意,见着人就向他们炫耀他俩的结婚证,见人就发糖。

  可是村民见到他们,还是心有余悸,也不敢用手接过喜糖。

  遇到打牌的老大爷们,看到两位新人,也没有一句祝福。

  鸟兽作散般的逃离了。

  琴琴跟得意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别人怎么看他,他们也不在意。

  无论是厌恶,还是不耐烦,还是看不起,都不重要了,他们只想过好自己最后的日子。

  在最后这点时间里,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

  就在这一天。齐全的儿子,就是被毒死的小鑫,也结婚了。

  齐全给他找了一个妇女当媳妇儿,是**。

  就在山的那头。

  齐全雇人把他儿子的棺木抬了出来。用红布包着,放进了一架更好的棺材里。

  **的声势挺浩大的,纸糊的汽车,纸糊的电视,纸糊的伴娘。

  除了那两张白的渗人的照片。其余的都是红色的。

  山路上长长一队,全是迎亲队伍。

  十八相送,这个声势,可比赵得意的二婚隆重多了。

  齐全难得的回了一次家,门口碰着老柱柱。

  他的座驾也从最开始的破自行车,换成了现在的哈雷摩托车,嘟嘟嘟的,比之前气派多了。

  “爹,今天给小鑫娶亲了,还没敢跟你说呢,怕你看到心里不好受。”

  老柱柱看着齐全递上来的红纸。

  心中止不住的生气和愤怒。

  小鑫才10岁呀,安排的**,对方已经30多岁了。

  齐全真的为了赚钱,连他死去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人五人六的,就折腾这亲?”

  齐全一听这话,瞬间不乐意了。

  他现在可是本地的棺木大亨,走哪儿都是穿西装打领带,头发也不散落在眼前,背到脑后。

  他可是人上人,比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人都厉害。

  “我们亲家可是县长的亲戚,咳嗽一声谁都不甭想活。”

  濮存新演的赵齐全,是化了妆的。

  但在莫奕眼里,这位老哥哥的演技完全不在外表,而是在他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真正的透露着暴发户的贪婪。再配上他满嘴的龅牙,看着真的有些害怕。

  濮存新的演技无疑是在线的。

  甚至莫奕觉得,比在场任何一个演员都要高。

  赵齐全扬了扬头,露了露脖子,跟一旁一脸窘迫,邋遢,被生活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老柱柱,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还在一起要开发房地产嘞,你看就这儿就这片地,马上就是一片高档陵园,世外桃源。”

  齐全挥了挥手,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意味。

  转头看像他爹的时候,但看到他爹眼中满满的鄙视。

  齐全年轻的时候卖血,害得村人得上了艾滋病,现在又买棺木。

  这一条龙的服务,连死人的钱都挣。

  老柱柱如真想把这兔崽子腿给撅折,免得再造孽,遭天谴。

  赵齐全看到他爹的鄙视的表情,心里更加不耐烦了。

  “我知道娘娘庙人恨我,我不想饿,更不想穷。哪能人人都身在苏杭呢,可我能让人人都葬在天堂。”

  他死了儿子,这辈子唯一的目标就只有挣钱了。

  为了挣钱,他不择手段。

  濮存新的一举一动,都感觉像一个嗜血的豺狼,莫奕在监视器后面站着,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他在剧组中主要就观摩的就是濮存新的演技。

  也就不知道自己能学到多少了。

  顾长未转过头,发现莫奕看的有些入神。

  倒也心满意足,莫奕虽然年纪有些低,演技倒还可以。

  最重要的是越演到最后,演技越来越好。

  现在基本上拍戏都是一条过。

  甚至有时候还能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今天晚上拍你最后一场戏了,有把握吗?”

  “有把握拍,就完事了。”

  熬了这么久,终于要拍到他最后的戏份了。

  《最爱》这部电影的结局是悲剧的。

  主角们都死了。

  当夜幕降临,剧组的工作人员布置好了现场。

  要是说之前偷情时的光线,甚至结婚时的光是暖的,是幸福的。

  那最后一场戏的光芒,则是血红色的。

  这种光线笼罩着整间屋子,仿佛印证了命运的悲剧。

  屋里的打扮还是结婚时的打扮,红色的棉被,红色的帷帐,甚至床头的喜字都还没撕,在这种血红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怕。

  莫奕跟章子仪两人躺在床上。

  谁也不说话。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看到演员都准备完毕,随即开拍。

  摄像机缓缓的启动。

  “啊,腿好疼啊,骨头里撕着疼,我的腿,活不成了。”

  机器一开机,莫奕瞬间就进入了状态,撕心裂肺的喊着,双手紧紧的抓着床边,指甲都在床板上抠出一道道印痕。

  咬着牙,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额头的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就跟真的一样。

  章子仪被莫奕突如其来的演技有些惊住了,但还好没有脱戏。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搭档,猛烈的演技爆发。

  镜头紧紧地捕捉着莫奕的表情。

  那来回翻滚的痛苦,惨无人道的疼痛喊叫,刺激着现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

  章子仪急忙抱住,疼痛中的莫奕,两人额头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得意和琴琴都是艾滋病晚期,免疫功能受损导致,身上没有免疫力,特别容易患上各种疾病。

  艾滋病人到晚期,甚至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夺走他们的生命。

  莫奕躺在床上止不住地抽搐,赵得意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没几天日子了。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让床板吱吱作响。

  章子仪的手疼爱的抚摸着莫奕的脸,摸着她的胡茬子,摸着他黝黑的面庞,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莫奕的手,两人手指上的戒指,还崭新着呢。

  琴琴自顾自的跟赵得意说着话,一遍遍的唤醒赵得意的意识。

  “咋就活不成了呢?要走也得我先走啊。”

  “你哥可没把棺木给咱们呢,你要先走了,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无论自己怎么说,赵得意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真的好像挺不过这一晚上了。

  琴琴急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给你做媳妇儿,还像娘一样疼你,你裤子尿了我给你洗,你耍无赖我让着你,我真把自己当你娘了。”

  琴琴一遍遍的呼唤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莫奕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都露了出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了干呕的声音,死活却说不出一句话。

  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自剩下半口气。

  赵得意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得意啊,得意,你说句话呀。”

  “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呀,你想早点离开我,你不想要琴琴了吗?”

  “咱俩刚结婚,还没来得及跟老柱柱叫声爹呢。”

  “得意你醒醒,你醒了咱俩明天就把爹接过来。接过来我们一块住,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琴琴话说的很密,眼泪吧嗒嗒的滴在了莫奕的脸上。

  但莫奕眼皮却支撑不住了,缓缓的闭上。

  意识已经糊涂了,嘴皮轻轻的张合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午夜赵得意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嘴里喊着直热,身体也烫的不行。

  热病发病就是这样。

  琴琴急忙起身到院里打凉水,把家里所有毛巾都拿出来,用凉水洗了,一遍遍的擦拭着得意的身体,却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热,热,我要冰,给我冰。”

  莫奕闭着眼睛,身体细微地颤抖着,全身的衣服已经脱光了,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浑身被冷水擦的通红。

  琴琴一遍遍的打水,一遍遍的擦拭身体,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看着躺在床上,烧的糊涂的得意,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的男人,离她而去。

  他俩才刚结婚。

  他俩还没有过好日子呢。

  既然毛巾不起作用,只能靠自己给他降温。

  在院里打了一缸凉水,冰凉的井水刺骨寒。

  琴琴脱掉了衣物,穿着拖鞋的脚缓缓的踩在板凳上,慢慢地走进了那一缸凉水。

  电影的时间线是在秋天,所有人都知道秋天不能用凉水擦拭身子,太容易感冒了。

  但琴琴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蜷缩着身子,缸里的水漫过他的脖子,等到自己的皮肤都变得冰凉凉的,淋着水,踏着拖鞋,走进屋内,躺在莫奕的怀里。

  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

  次日清晨,得意在床上醒过来了,经过琴琴一晚上不要命的抢救,他总算又从生死的边缘又挺过来了。

  得意躺在床上,嘴皮有些发白,眼睛都还没睁开。

  “娘。”

  “你咋不应我啊?”

  “你应一声,我就喊你100声。”

  声音有气无力。

  可喊了半天都不见屋内有人答应的,睁了几下才睁开眼睛,伸出手,5个手指在空中轻轻地摆了摆。

  按照往常,琴琴都会一把拉住他的手的。

  等了半天都没有人。

  赵得意强忍着挣扎起身,一转头,就看到在地上,赤身的琴琴。

  琴琴也是热病,昨晚上不要命的救得意,让自己先行一步离开了人世。

  地上还散落着他们昨天发空的两包糖袋。

  红色的袋子,透露着喜庆。

  风一吹,便吹飞了好远。

  得意看着躺在地上的琴琴,也不想活了,拿着家里的刀,自杀了。

  只是当刀刃砍向自己的时候,他不觉得任何痛,反倒笑了出来。

  因为他脑子里想着的全是前一天,他俩穿着婚服,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

  两人嘴里含着糖,琴琴拿着结婚证,炫耀式的大声朗读着。

  “结婚证,赵得意,商琴琴,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赵得意,商琴琴,自愿结婚,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

  “赵得意,商琴琴,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

  “赵得意,商琴琴。”

  “赵得意,商琴琴”

  ……

  可惜那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

  《最爱》还是在所有工作人员的眼泪中杀青了。

  这部戏拍的太悲剧了。

  到最后坏人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房有车,衣食无忧。

  无关的小孩子,却被歹毒的村民毒死了。

  那些乐观积极向上的病患,走的却一个比一个早。

  忠于爱情的,却连一天幸福的日子都没有过完。

  顾长未含着眼泪,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不停的鼓着掌

  “《最爱》杀青了。”

  这不在山沟沟里拍了三个月的电影,终于拍完了。

  全剧组的工作人员也由衷的鼓掌。

  最后一场戏,莫奕和章子仪演的太好了,把所有人都看哭了。

  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在这部电影中,老演员对这些年轻一辈的演员的态度,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对莫奕。

  濮存新敢保证,莫奕是他见过的年轻一辈演员中演技最好的。

  没有之一。

  莫奕也不好意思的站了起身,他上半身还没穿衣服,下半身套着一个大裤衩子,身上还是剧组给他化的妆。

  艾滋病患者到后期,满身伤口溃烂。

  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马冰给他送上衣服。

  剧组离他家用不了太多时间,但莫奕这三个月硬生生没回一次家,一直泡在山里,只为了拍好这个戏。

  戏如人生,只有一次。

  他已经尽自己全部的本领。

  把这么多天理解的全部展现出来了。

  现在杀青了,终于能离开山村,回归都市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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