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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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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听完老许讲的故事,田学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许继续说:“我本以为事情那样就结束了,可谁曾想到,一九九三年阳历九月十九号,陈家又出事了!”

“这一次的事情我是知道的。”田学军幽幽地说。

老许苦笑了一声,说:“那是一个白露后的晌午。因为没出警,我照往常一样去食堂打了饭菜,刚吃没几口值班的室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接过电话,一个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

……

“是老许么?我是李世贵啊(老书记的名字),你赶紧带人过来吧,陈玉魁家出事啦!”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你赶紧来吧,陈玉魁打死了他老婆,自己也上吊死啦。”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李你保护好现场,我马上过去。”

我当时就懵了,放下电话,又赶紧给县局打电话调来了法医,我和当时的值班民警老耿随即跑去了陈玉魁家。

等我赶到了陈家套院的门口,李世贵正焦躁地站在门口等着我。

“哎吆,你可来了老许,你赶紧进去看看吧,太惨了。”

“什么情况?”

“陈玉魁不知什么时候用铁榔头打死了她老婆,然后又在房梁上自己吊死了。”

“现场保护的怎么样?”

李世贵惊魂未定地说:“嗨!老许,别人谁敢进啊?陈家人来村委一汇报,我就进家里去了,一看,圈门里趴着一个,房梁上拴着一个,赶紧弄下来抢救,早都凉了,我就没再让别人靠近!”

听完李世贵的汇报,我和所里当时的老耿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静,鸦雀无声。一抬眼,那两具冰冷的尸首正躺在地上。

陈玉魁的老婆脑浆子漏了,俯身爬着,陈玉魁脸红的发紫,舌头也吐了出来,一副吊死鬼的模样,我一看就知道没了生命体征。那个现场我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年处理完山上的事情后,老江和我又村里去勘查了陈玉花自杀现场,十五年前我和老江就来过。

再一次来到那间空屋子里,看到地上有很大一堆排泄物,我就找了一把椅子爬上去看了看房梁上的勒痕,你说奇怪不奇怪,陈玉魁竟然选了和他姐姐在同一个地方吊死的,其它的什么也没发现。二十分钟后,县里的法医和刑侦人员就赶了过来,当时他们勘验完毕后,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陈玉魁先打死了她老婆,然后自缢身亡,而且陈玉魁临死前还喝了一瓶二锅头,法医初步给出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到两点之间。现场没有发现第三者的可疑痕迹,说明当时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而小陈祥那天在他大姨家住着没回来。采集完证据后,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然后呢?”田学军又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们当时虽有疑惑,但是又没有其他证据,所以就准备结案。可是就在陈家安排后事时,却又有了新的发现。而报告这个线索的是陈玉魁的邻居李满银。

“李国梁他爹?”

“对,”当时李满银等几家说,‘打从七月十五陈玉魁就经常半夜里爬上屋顶。而且李满银媳妇也汇报,她曾经听陈玉魁老婆说起过,陈玉魁的姑姑和他姐姐的魂回来了,要勾走她们家人!’”

“啊,会有这样的事?!”田学军惊的合不拢嘴。

“是呀,我也不相信,但有了线索就得查。经过调查,七月十五做祭祀这一晚,陈玉魁确实爬上过屋顶,当时有确凿的目击证人。这样的事实当然不能作为证据来使用,但是在村里却引起了巨大的影响。于是案发第二天的下午,我就把陈祥的大爷陈玉山叫到了村委会,陈玉山和陈玉魁两兄弟关系并不好,但是事关重大,他也就说出了实情:

原来,陈玉魁确实是七月十五送祭祀那天夜里开始发狂的,而且指着他家的那间‘屋子’的门框说那里有人,有两个人在黑影处,有她姐姐,还有一个穿着红袄绿裤的女人在喊他。

他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坏了陈祥他娘,第二天她就把孩子送去了她大姐家,并跑去山上跟陈玉山说明了情况,陈玉山陪着陈祥他娘去找了刘仙姑的女儿陈仙姑。陈仙姑来看了以后说:‘有人把鬼引到家里来了!’

仙姑质问有谁去过大冢子山,陈祥他娘就把前几年陈祥跑丢的事情告诉了陈仙姑,陈仙姑说,那年她娘刘仙姑镇住的鬼又回来了,本来鬼魂使了妖法把陈祥勾去了大冢子山,但陈祥却又被白虎星给找了回来,冤魂不死心,趁着七月十五送祭祀回了陈家,就藏在她当年吊死的屋子里,半月内家里必定要出事。

陈仙姑的一番话把陈祥他娘吓瘫了。最后陈仙姑想了计策,在陈玉魁家设了法坛,并做了个傀儡假人,把陈祥的八字写上做了一场法事,说是只要熬过半月就无灾无难了。结果,不到半个月陈家就出了那场惨剧。”

“然后就是找来了张铁嘴和陈仙姑两个人做了法事,这事前天我听村里的几个老太太跟我说起过。”

“对,根据法医对陈玉魁夫妇做的尸检报告,还有我和老耿对村里做的调查,没有任何人在这期间接触过陈玉魁夫妇,现场也没有第三者。加之有几位证人证实,曾经听到过陈玉魁夫妻在家中大声争吵,我们也就认定为夫妻感情矛盾引发了惨案。就这样,案子收了尾。陈家执事人就开始准备丧事,因为连续的几条人命以相似的方式都在同一个地方死亡,陈家人照旧请来了刘仙姑的女儿陈仙姑,还有虎头崖上算命的张铁嘴。”

“后来的事情我就清楚了。陈仙姑这一次又搬来了山上的山神,还是像刘仙姑说的一样,不过这一次山神说冤魂太多,他得同鬼王一起办这事,花费比上一次要多,需要十套童男童女,纸钱若干,另外要给陈仙姑四百元的辛苦费。仙姑的要求陈茂堂当时就应诺了,然后陈茂堂开始在全村募集丧礼的花费,这一次老百姓非常踊跃,一是陈仙姑说的话引起了恐慌,生怕冤魂真来找全村麻烦;二是这一次陈家的事太惨了,所以不到半下午就筹集够了钱。”

老许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但是真到了葬礼的时候,又出了麻烦。因为陈仙姑有指示,冤魂本来是要来带走陈祥的,陈祥他娘抢了魂,所以要陈祥他娘要去替陈祥。”

“什么叫抢魂?”

“村里人老人是这么传的:

找到陈祥的地方,就在陈祥姑姑和姑奶奶下葬的坟头附近,按陈仙姑的说法那次不是小陈祥自己走失的,而是鬼魂把他引上去的,陈祥他娘把小陈祥抢了回来,所以鬼魂又把这事记在陈祥他娘的身上了,并借着七月十五夜里的阴气,潜了回来附了陈玉魁的体,害死了陈祥他娘。”

“那陈祥他娘怎么个替法?”

“就是陈玉魁夫妇不能合葬,要把陈祥他娘葬在女儿林里,给陈祥姑姑的怨魂作伴,在咱那一片已婚女子哪有葬在女儿林的?陈玉山恳求陈茂堂想办法,但是陈茂堂和村里的中老年人不敢触怒陈仙姑。就这样,陈家的丧事第三天匆匆就办了,陈玉魁的尸体进了祖坟,陈祥他娘就葬在了女儿林,成了无主的孤魂。

虽然,陈家的事情结束了,却留下了很大的伤疤,特别是陈祥,那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没了父母,更有些人传言他娘的死是因为他。所以,从那以后陈祥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说道这里,老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陈祥后来的生活怎么办?”

“这事过后,老李头叫上我和陈玉山,还有陈祥的大姨一块商议,陈玉山毕竟跟陈祥的娘有过节,经过这事,他也就把他弟弟的死记恨到陈祥他娘头上,提出不抚养陈祥。倒是他那大姨不错,说是妹妹家里遭了惨剧,她不能不管,就把陈祥接走了,一直抚养到陈祥十七八岁才回了村子居住。这中间陈祥每年都会回村几次,特别是过年,我和老李头就会去给他收拾收拾院子,买点过年的饭菜,过完年我和老李头还会给他带点饭菜钱,所以每次他走时都会给我和老头李磕头,其实这孩子就是他娘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是个挺重情义的孩子。”说着老许眼里闪出了泪光。

“是呀。”田学军沿着老许的思绪说,“陈祥家门不幸,搁大人身上也不是滋味,何况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天灾人祸谁都避免不了,许哥你也别太伤心了,毕竟,你和老书记做了你们能做的。”说着,田学军又给老许续上了茶水。

良久,老许端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缓缓地说:“学军啊,这事虽然过去十多年了,但是我总觉得发生在陈家的事情有蹊跷。”

“蹊跷?”

老许若有所思地端着茶杯说:“虽然每件事相隔时间很远,但是我总觉得存在某种关联。”。

“那你有什么证据么许哥?”田学军不解地问。

“没有,因为整个事情现场的证据非常清楚,没有作假的迹象,后来我也问了县局刑侦的人员,认定是自杀。”

“也许只是一种巧合许哥,你不必过于自责。”

“不是的学军,”老许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以我干了多年工作的直觉,觉得陈祥姑姑和陈玉魁夫妇的死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越是找不到证据,这种感觉越强烈。还有啊学军,这次小祥子半夜里爬上屋脊,是不是距离他父母的死亡日期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

“对,就是十五年!”老许很肯定地说,然后老许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着田学军喃喃道,“一九九三年到一九七八年也是十五年呐……”

“也是十五年?”

“学军啊,你没发现陈祥姑姑的死到陈玉魁夫妇的死,相隔是十五年,而这次村里传言陈家见鬼的时间点,再到陈祥父母的死亡日期也是十五年,为什么又一个十五年?”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田学军一口咬定。

“也许只是一种巧合,毕竟相隔的年代这么久,巧合的可能性更大。”老许最终停下了思索的眼神,回到了眼前的世界中。

“那许哥,陈祥会不会精神上又受到了什么刺激,你说有没有必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田学军用征询的眼神望向老许。

田学军的提议,一下子提醒了老许,老许眼前一亮,赞许地冲田学军点了点头:

“很有必要,是得做个检查,你嫂子就在医院上班,我让她联系大夫,”说着,老许就拿起电话给刚去上班的老婆打去了电话。

一番联系后,老许放下电话,斟酌再三,望着田学军说:

“我本来想让你去通知小祥子准备准备,但是这个孩子就听我和老李头的话,还是等会我让唐萌去趟他家,我直接打电话给陈祥媳妇说吧,事不宜迟,我这就联系唐萌。”

老许接着又给小唐警官打了电话,小唐警官正好在盘龙沟村,说处理完事情就过去。

老许的一番安排,田学军佩服不已。二人又接着谈了村里的很多人文趣事,天色不早了,田学军起身就要告辞,老许再次嘱咐田学军注意观察,若有什么事情及时跟他说,二人寒暄着,田学军就出了老许的家门,坐上了下午的车,回了石楼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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