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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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夜是楚昀从流民中捡回的孤女。

他令她免于遭人凌.辱,将她养大,让人教会她各种技艺,直到她成为一把美丽而锋利的武器。这样的武器不止她一个,他还有很多,但萧清夜是其中最受他倚重的。

萧清夜对楚昀有一种病态的忠诚,对她来说楚昀比世间一切都重要,这个一切包括她自己在内。她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是爱,而是狗对主人一般的依恋,哪怕他某天心血来潮想杀她了,她也会是第一个为他递刀的人。

所以在楚昀书房中见到柳似的那一刻,无视二皇子府其他人对她恭恭敬敬,萧清夜二话不说便要动手杀了她。不是因为她是楚昀的宠妾,而是因为那晚花神庙,这女子听到了她与无愔的对话,留着她对楚昀有威胁。只要她觉得有害于楚昀的东西,即便会让他不高兴,她也要除之而后快。

若非楚昀及时赶到,柳似和腹中胎儿便要成为刀下无辜亡魂。

“萧清夜你是不是发疯了?”楚昀揽着受了惊吓泪眼婆娑的爱妾,气急败坏地踢了跪在地上的萧清夜一脚,正中她左肩一处刀伤。

他一向讨厌女人争风吃醋,喜欢柳似其中一点就是她十分大度,与他的其他姬妾相处和谐。而萧清夜甚至不算他的女人,在他看来连争风吃醋的资格也不具备。这种愚蠢的举动,不该出现在一把优秀的武器身上。

见她爬起来重新跪下,背脊却挺得笔直,毫无认错的意思,楚昀越发来气:“似儿肚子里是我第一个孩子,她若是有半点闪失,你这条贱命死十次也不够!”

“她会害死您。”萧清夜忍着伤口裂开的疼痛,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请殿下为了您自身的安全,杀了她。”

怀中人被她语气中坚定的杀意惊得一颤,楚昀半抱着柳似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萧清夜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冷冷道,到底没有第一时间弃了她。

萧清夜心中因主人的信任欢喜,柳似却呼吸一滞,暗中握紧了拳,指甲深嵌入掌心。

“殿下,花神节当晚,这个女人听到我和无愔说话,后来就被无愔带走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到了你身边。不过殿下应该明白,等您成就大业以后,女人和子嗣可以有很多,可那件事现在被陛下知道,殿下地位不保。”萧清夜一边解释,一边狠狠盯着柳似的眼睛,意图从里面找出点什么来证实自己的怀疑。

楚昀目光一闪,柳似正是花神节过后不久出现的,她说她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他便顺势留下了她。

柳似既委屈又后怕,她明显感到楚昀对这个女手下比对其他人更信任宽容,担心他会信了她的挑拨。

“殿下,妾此前从未见过这位萧姑娘,她口中所说的什么‘无愔’,妾更是听都没听过啊!”她咬着下唇忍住哭泣,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更惹人怜惜。

萧清夜不会对他说谎,她连与无愔的纠葛也一五一十告诉他了,不过楚昀也不想怀疑枕边人,最后他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翻出一幅精巧的工笔画像拿给萧清夜,道:“你辨认一下,你所说的到底是这个女子,还是柳夫人?”

萧清夜接过画像,乍一看,这不还是眼前这位柳夫人么?不过细看之下似乎又不是一个人,她也有些不确定起来,视线在真人和画像中来回切换。

柳似也好奇地看了看那画像上的女子,面貌和自己倒是很相似,然而那姑娘气质与自己差别很大,她可以很肯定画的是别人。

她拍拍胸口,挽住楚昀胳膊,娇声道:“殿下明鉴,妾真的不知道这位姑娘说的什么。不过画像上这人是谁,与妾实在是很像啊,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呢?”

这下萧清夜也不敢肯定了,那晚光线昏暗,偷听的女子当场被打晕,她连她声音如何也没听过,真相如何大概只有当时带走她的无愔能答疑。不过无愔之前突然不辞而别,眼下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柳似神色,确实很自然,完全看不出伪装痕迹,难道她真的认错人了?

“那时候光线较暗,若是确实有个与夫人如此相像的人,属下倒也有可能认错……”

“似儿,你今天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吧,别多想,我一会儿再来看你。”楚昀微微一笑,温柔地为她擦掉眼泪,打发她离开,柳似听话地退下。

一走出门,她脸上的柔媚温婉立即消失不见,眼底尽是森寒。

那张画像上的名字,以及画手署名,她都看见了。

原来那就是方若黛,把顾峻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呵呵,黛黛,柳似,她从顾峻身边辗转到楚昀手中,到头来只是做了那一个人的替身,这个方若黛何德何能,竟将她折辱至此?

有朝一日,她定然也要她尝一尝做人替身的滋味。

书房里只剩下楚昀和萧清夜,以及他另外一个亲信首领裴昂。

“画像上的人是成安侯嫡女方若黛,若是当日的事被她听到,那八成方准和大哥那里也知道了。可是他们毫无动作,很奇怪。”楚昀指腹抚过画像的脸,这是他亲手所绘。

想起宫里初次被她吸引,虽然现在情感已经转移到柳似身上,但当时若黛风姿楚楚,那一刻的惊艳他到现在也难以忘记。

“他们口说无凭,陛下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女子的胡言乱语相信您会安排人刺杀他。再说当日陛下出宫也是临时起意,谁想到会有一场暗杀?二殿下只不过当时恰好在场,救父心切,才会去挡那一刀。”裴昂说。

只有楚昀和他的心腹们知道,花神节那天微服出宫并非皇上自己突发奇想。他的人早几天就买通两个小太监,在内侍总管的必经之路上聊起了往年花仙使大选的盛况,才会引得皇上当晚出现在花神庙。

从真正的沈诗诗被萧清夜替换,直到二皇子为父挡刀,这个计划他们准备了很久,哪怕有一环出了岔子,便是一场白忙。

“殿下想怎么做?”萧清夜从不多说多想,她只管执行楚昀对她下达的任何一个指令。

楚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单手将那画像揉成一团废纸。

“不管怎么样,此女留不得。她现在不在成安侯府,行踪成谜,查出她在哪里,杀了她。”他看看两个最忠诚的下属,目光落到萧清夜身上,“正好清夜还在被通缉中,不宜留我身边在明处活动,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萧清夜方领命离去,宫人便来禀昌平公求见,楚昀一听竟情不自禁有些发怵。

这个表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转性了一样,再也不一味沉湎于儿女私情,而且主动要帮他成就大业。顾峻的能力他很清楚,楚昀一开始对此自然求之不得,况且最近得其指点,他确实如虎添翼,一连拔除了好几个死忠于大皇子的朝臣。

按常理说楚昀现在应当很器重他。

可顾峻的变化太奇怪了,他如今不但杀伐果决,言谈举止间更多了一种让人想要臣服的气势。为人臣子,聪明的话绝不会放任自己在主君面前流露出这种气场,但顾峻似乎并不担心遭他忌惮。

他正要让宫人请顾峻来书房,顾峻却已经自己走了进来。

在他的地方竟然如此随意,不经通传便进来了,见到他甚至不行礼,这让楚昀心里非常不悦。顾峻现在越来越放肆,若不是扳倒大皇子和方准一派的中坚力量需要他和威远将军支持,他断然不会容忍他至此。

“表哥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宫里来?”楚昀有心在顾峻面前摆出皇子的架子,但一见到他人,话刚到嘴边气势就不由自主的虚了三分。

“不知道殿下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日子燕北的动向?”顾峻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

楚昀本歪着坐在椅子上,闻言坐直身体,他一心将注意力放在与楚曜的争斗上,对那些藩王不曾特别留意。不过眼下顾峻既然问起,肯定不会没有原因。

“莫非平阳王那边有异动?”

“不错,据我的线人回报,最近燕北境内秘密流入大批粮草和马匹。现在还未入秋,若说为过冬作准备,是不是早了一点?”

“这……他们分明就是为了战事作准备!”

如今皇上日益衰弱,身体大不如前,不像以前那样镇得住他们,谁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个位子?平阳王家底雄厚,有三十万燕军,他要是反了,可真是一场灾难。

兄弟夺储君之位是一回事,外人想要谋夺他们楚家的江山,又是另一回事。

他脑子里正乱着,顾峻又说了个他不知道的消息。

“你恐怕也不知道,平阳王世子目前与大皇子往来甚密。”

皇子禁止与藩王有私交,他的人一直盯着楚曜一举一动,却从未发现这件事。如果楚曜和平阳王世子的交往已经可以用“甚密”形容,他不可能不知道。

“什么?平阳王野心昭然若揭,大哥怎么可能如此愚钝,这不是自己招父皇猜忌么?此事表哥又是从何处得知?”

如果平阳王有反叛之心,大皇子为什么又要与他结交?他总不至于想把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吧?

顾峻微微而笑:“就是最近开始的,并且,他们二人的私下往来正是我一手促成。”

楚昀愕然。

“不知表哥是何用意?”他不明所以。

“当今可不是昏庸无能之辈,平阳王哪敢明目张胆的起事?他现在私底下囤粮买马,也不一定是想造反。”

“莫非大哥是想借助平阳王的兵力,等父皇大行后与我夺位?可平阳王狼子野心,就算斗垮了我,他怎么敢保证平阳王父子一定会让他上位,那样做岂非与虎谋皮?”他不是个草包,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顾峻此举,正是“帮助”楚曜自掘坟墓。

“殿下倒是为兄长想得很周到。”顾峻站起来,走到一盆花边,拨弄着里面野生的小草,笑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现在大皇子与平阳王勾结是事实,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一应证据。这次能不能一举成功,让他们彻底倒台,端看你在陛下面前如何表现。”

争权夺利这种事上,所有参与者都是汲汲营营的小人,永远不存在正义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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