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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从冰湖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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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导师是位女士,名叫赛琳,地道的贵族后裔。

因了从小接受正规的贵族教育,她的言谈举止高贵典雅,但毫不做作。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浑身上下一点贵族的傲慢气息都没有,和蔼可亲,十分善良。

相由心生,心善成就了貌美,以至于她的年龄成了ISIPCA的“十个谜团”之一。

我晕倒在实验室,就是被她发现,并及时叫人把我送到了医院。

苏醒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赛琳老师。

她正坐在病床边,悲悯地望着我。

没等我说话,她便抓住了我的手,“凌,亲爱的孩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润了润嘴唇,“赛琳老师,我还好。”

她温柔地点头,“凌,医生说你有些营养不良。”

“没关系的,多吃点东西就好了。”这个诊断结果在意料之中,我自己也知道,每天吃的东西太少。

可能是胃里太空了,所以酸水就多,这两天总犯恶心。

医生只说我营养不良,就证明我没有得肝病,直接打消了之前的猜疑。

赛琳老师俯下身子,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凌,你不止要多吃东西,还得快乐起来。否则,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健康成长?”

我一愣,转而虚弱地笑了,“老师,您在说什么啊?”

她瞪大了美眸,轻声表达惊讶,“怎么?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已经有五周了。”

老师的话不啻当头一棍,我的世界又昏暗起来。

眼焦涣散,对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脑海里只有“怀孕”两个字。

——我有孩子了?

是真的吗?

我的“大姨妈”向来不规律,早几天晚几天的都是常事,这次经期延后,并没有多加注意。

难怪这几天一直犯懒,还恶心干呕,闻不得油味儿,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肝炎。

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要跟他断了关系,想不到却怀上了他的孩子……

“凌,你还好吗?”见我呆愣着,赛琳老师关切地询问。

我惨笑着摇头,“老师,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累。”

“那你赶快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帮我往上扯扯被子。

我微笑着道别,然后闭上了双眸。

这一刻,心里脑里都是乱的,像千万根没头没尾的乱麻,缠绕在一起。

彩姐曾经无数次苦口婆心地叮咛嘱咐,要我别走她的老路。

而我,一次次赌咒发誓让她放心。

最终,却还是复制了她的人生。

不,我不要变成第二个彩姐。

她的一生,全被我拖累。

而我,从出生到现在,不知道父爱是什么东西,心里总有一份缺憾。

我们母女两厢亏欠,都为对方活着,岂止是累!

伸手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我的心房寒成了冰窖。

孩子,孩子,我不能留你,不能!

否则,你一出生,就要贴上“死野种”的标签,遭人唾弃,被人耻笑!

而我,也注定背负着“单亲妈妈”的称谓,要对你的人生负责,从而亏欠我自己的人生。

孩子,我的孩子,你不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

想到要拿掉孩子,身体倏然像筛糠一样发抖,我不禁蜷成一团。

那毕竟是一个生命啊!

忽然间,就好像手术已经做了似的,肚子隐隐地疼痛。

又把手掌捂在上面,霎时不疼了。

恐惧,无言的恐惧笼罩了我。

彩姐啊彩姐,如果你还活着,该有多好!

至少,你会抱着我,告诉我,“玖儿,你还有妈呢!”

可是现在,我只能独自面对一切!

夜色笼罩病房,隔壁病床上的人在痛苦地吟叫,我更加无法入睡。

而明天,我将送走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尚未成形的宝宝会不会也痛得想要叫出来。

蜷缩在病床上,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赛琳老师带着早餐来看我。

拗不过她,我勉强喝了点热牛奶。

“凌,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可能是看出我孤零零地没人管,她和善地问道。

想了想,我怆然开口,“老师,请您帮我跟医生沟通,我想把孩子打掉。”

“为什么?”她低声惊呼,双手揸开,满脸不解,“那是一个生命,你为什么要拿掉他!”

我凝住眼中的水雾,“因为,他没有爸爸!”

“可是他有你啊!一个孩子,只要有妈妈就足够了!”她把双手搭在我的肩头,目光里满是坚毅,“凌,你不可以剥夺一个孩子的出生权!”

“可是,赛琳老师,我知道孩子没有父亲是多么的悲惨!”猛吸一口气,我咬了咬牙根,“因为我就没有父亲!”

老师怔了片刻,把我拥进怀中,淡淡的迷迭香混合着薄荷与薰衣草的香气涌入了我的鼻腔,稍事安神。

“凌,”她轻抚我的后背,“你不可以用自己的经历来左右孩子的生死,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是否要活下去。同时我也相信,这个孩子是想来到世界上的。”

“不!”我轻轻推开她,“赛琳老师,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您不愿意帮我跟医生沟通此事,那么,我自己去就是。”

她望了我一会,无奈地放开我的肩膀,“好吧!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愿意帮你。不过,你最好还能再考虑考虑。”

我执拗地摇头,“不用考虑了。孩子,我不要了!”

赛琳老师叹息一声,起身离去。

半个小时后,她面带忧色地回来了。

“凌,我给熟识的妇产科医生打了电话。她说你必须要做一个完备的检查,然后再决定是否可以堕胎。在我们这里,十四周之后是禁止堕胎的。当然,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五周大,不在禁止范围之内。如果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就要及早施行药物流产。超过六周,就得用手术的方式进行操作了。”老师耐心地解释。

我挣扎着坐起,“赛琳老师,请带我去做检查吧!”

“现在吗?”她拧眉问道。

“是的。”我在心里呐喊,再晚一会,或许我就舍不得了。

赛琳老师轻叹一声,点点头。

稍后,我见到了那位妇产科医生,同样是一位十分雅致的女士。

她开口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教徒吗?”。

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才开始着手安排我做检查。

做了几项相关的检查,医生看完结果,给我开了药。

“上面有服用方法。如果感觉剧烈不适,一定要来及时就医。”说这些话的时候,医生的脸像冰面一样寒凉。

不过,在我离开之前,她又悄悄地跟赛琳老师说,“真希望这个姑娘能够回心转意”。

可能医生认为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吧!

毕竟,在欧美国家,堕胎是受法律约束的,非婚生子很普遍。

手里握着药,我被赛琳老师送回了公寓。

她又出去帮我买了些面包和牛奶,回来后陪我在沙发上坐着。

“凌,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这句话,她反反复复说了好几次。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药,摇摇头,“赛琳老师,您回去吧。”

她站起来,满脸遗憾,“如果服药之后反应太强烈,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好。”我无精打采地看着她,“老师,这件事,请您帮我保密。”

她一愣,微微颔首,“我可以什么人都不告诉,但,你应该告诉孩子的父亲。”

说完,老师离开了。

屋子里静得要命,令人憋闷。

我站了起来,在客厅内踱步。

只要把手里的药吃下去,几个小时后,幼小的胎芽就会停止发育。

然后,一点点溃烂,从子宫内壁脱落下来,排出体外。

这个过程要持续几天,我要慢慢感受着孩子从肚子里一点点掉出去。

忽然抖了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吾竞尧知道我杀了他的孩子,会不会找我拼命?

即便他永远不知道这个孩子曾经存在过,我的良心就能安生吗?

赛琳老师说,我应该让孩子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到底我该不该告诉他……

纠结着,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把药吃下去。

口渴得要命,打开牛奶盒子,喝了一些,饱腹感让人心里发软。

忽然又想起了吾竞尧对我的好,——如果他有了孩子,也会对孩子宠爱有加吧?

如果孩子生出来,即使我跟他不是夫妻,他也会给孩子最淳厚的父爱吧?

那么,我的孩子就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想着想着,鬼使神差地拿起电话,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这个号码,几年前就已经镂在了我的心底。

抖着手指,把电话贴在耳际,盘算着,如果他接了电话,我该怎么告诉他。

铃音响了几声,没人接听。

我对自己说,如果他错过这个电话,我就立刻把药吃下去,并且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我怀过他的孩子。

结果,又响了两声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哪位?”熟悉的、温和的、柔美的声音敲响耳鼓。

一盆掺杂着冰块的凉水瞬间从我头上无情浇下,寒彻心骨。

——这个时候,是晖城的夜晚,他们还在一起,还在一起……

紧接着,她又说了两句话,生生把我从冰湖打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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