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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第 1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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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郡王毕竟是大魏皇室郡王, 要想真正解决掉他,明面上就必须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罪名,才能给他定罪处置。若是像他一样走刺杀的路子, 成不成功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容易让人察觉出来。毕竟事情一旦发生了,不管事后扫尾扫得多么干净, 总是会留下痕迹的。

如今时局敏感, 刺杀这种下一流的手段并不适宜使用。朝堂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剩下来的这几个皇子皇女们的关系并不好, 个别的还可以用“水火不容”这个词来形容。一旦谁出了事, 哪怕没有证据, 心里头就不会猜测?

他们会有猜测, 昭和帝自然也会有,而且这是昭和帝的底线,自然不能够轻易去踩。

“那便让燕吟不要再查了。”赵容倾淡淡道。既然查不出来,也就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耗费人力物力在一件看不到尽头的事情上, 无疑是很浪费的。

“燕吟还有话,说是河西那边蒋家的动静有些大, 她好奇去看了一下, 在蒋家的货物里发现了一些麦子,藏了起来。不过蒋家的人极其谨慎, 她也不想打草惊蛇, 只能暂且作罢了。”殊禾补充道。

麦子?

这东西就很令人敏感了。

蒋家号称“河西首富”, 与江南的苏家一般都是大魏一朝出了名的富商大贾。蒋家主要的生意分布在河西一带, 河西可以说是他们的老家了。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 蒋家便开始经营,从沿街叫卖的小本生意开始,最后依靠着皮毛生意一路坐到了“河西首富”的位置, 这般创业过程也是十分不容易。

大魏一朝商人的地位不算很高,但较之前朝又提升了些许,去掉了商人三代以内不得入仕的规定,仅规定两代之内不得做官,并去除了商人在服饰、出行、用具等方面的规定,商人的社会地位有所提升。

但无论是哪一朝哪一代,若想经商,仅仅凭借一家之力量,想要做大做强都是不可能的。背后必须有所依托,这个依托必须有权,往往便是官。

蒋家在河西盘踞多年,那一带的官员大多与蒋家沾亲带故,甚至有不少官员时出身蒋氏一族。说句逾矩的话,蒋家在河西早就成为了土皇帝。

“河西”只是一个笼统的区域叫法,“河”是指大魏北方最大的河流——元河,河西便是包括元河以西的一府五州三十六县的广大区域,再往北边便是西北之地。河西土地肥沃,与江南相同,盛产粮食,不过江南是水稻,而河西是小麦。更重要的是,河西之地平原广阔,马场草料丰富,亦盛产马匹与珍奇异兽。

粮食生意是蒋家生意的一大头,可若仅仅是做粮食生意,遮遮掩掩的如何不令人怀疑?

赵容倾眼底沉思,道:“让她继续去探,小心为上。”

殊禾应了,便告退了。

风漾台那边,雍王与雍王妃虽然离开了,可这赏花会还是要继续下去的。王大夫人虽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面上还是稳住了,摆出大家宗妇的派头与稳重,将赏花会继续进行下去。赏花会的重头戏依旧同去年一般,大家露天就席而坐,再拿出寻到的并蒂莲,邀请大家品鉴,吟诗作词,再选出头筹。

到品鉴之时,众人见雍王与雍王妃迟迟不肯现身,而王氏那边也没有表示,许多人还是默认雍王与雍王妃就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好些人的目光隐晦地在一些陌生的面孔上打量,想要凭借自己的眼力猜测出雍王的伪装,可惜一无所获。

品莲需要文采,诗词歌赋必然不能少。

江南乃文兴之地,才子并不少。文人多爱风雅,象征着高洁的莲花向来是文人吟咏歌颂的对象,每逢夏日赏花会,赞颂莲花的作品数不胜数,为人称颂的却是少之又少。此次赏花会品莲叶出了不少优秀的作品。

王大夫人有些心不在焉,但她面上不显,倒是有几个与她熟悉的人看出来,心中嘀咕,也没有表现出来。一直到赏花会都快要结束了,雍王与雍王妃都没有露面。

这让冲着雍王而来的人暗戳戳的心急了,可也不能够表现得太明显,甚至不能轻易地表现出来。而王大夫人知道再不走,她便要被人围了,更何况心中还惦记着事情,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告罪一声便借口先离开了,剩下来的就交给管事处理。

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能指望从他嘴里探听出什么来?

这些人又急又气,但却毫无办法。

“娘亲,我们要回去了么?”苏然小小的一团趴在周檀的肩膀上,神色倦倦,显然是困了。

周檀抱着她,苏清之在一旁看着她稚嫩的小脸蛋,怜惜地摸了摸,安抚道:“嗯,我们回去了。”

“父亲呢?”周檀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自己老丈人的身影,纳闷道。

“父亲已经先回去了,这回他可吓得不轻。”苏清之想起此前自家父亲明显惊慌失措的反应,有些无奈。

雍王与雍王妃来了又走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自家夫婿却是近距离目睹雍王发怒的整个过程的人。但此事却是瞒不了多久的,王氏那边也是知道了,看王大夫人在品莲时看似专注实则心不在焉的表现便能窥见一二了。

凉亭文会上,那位宿公“慷慨激昂”之后,王氏的人便匆匆来请了,宿公两腮通红,周身已经开始弥漫酒气,仔细观他席上散落的酒杯,便可猜测他到底是喝了多少,以至于醉酒。他随王氏仆人离去时,步履蹒跚,若不是被门下弟子扶了一把,怕是要跌倒。

宿公离去不过一炷香时间,然而却迟迟不见人回来,众人再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人是回来了,可惜不见宿公的身影。回来之人是宿公的一个关门弟子,年纪约十六,年幼时便有“神童”之称,十二岁便考中秀才,沉淀了四年,预备今年乡试下场,夺取解元宝座。

许是年纪太轻,人情世故经历少,他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眼里的震惊惶恐还没有完全消退,甚至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颤抖,脸色有些潮/红,既有因为急忙赶来的原因,更有心慌意乱的因素在里面。

他是来替宿公告罪请辞的,言宿公已然醉倒,不能再参加文会,请诸公见谅。不明所以的人既是纳闷也是遗憾,也纷纷表示了谅解。

苏道就是其中之一。

痴迷舞文弄墨的苏道对闻宿多有推崇,亦是仰慕,他叹道:“宿公离去,只能改日再向他请教一二,只是不知这机会何时才能有?”

周檀彼时就在苏道身旁,想着这事里面水深,担心老丈人被牵连进去,就将闻宿匆匆离去的缘由告知了老丈人。听到闻宿惹出了这等祸事,而一想到闻宿说的那一番言论时,自己也在场,随着众人大声叫好,苏道不由得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话,被雍王听到了。”苏道声音有些颤,但依旧稳住了。

“是的,殿下就在不远处,我亲眼看到的。”周檀肯定道。

苏道本来还有一些侥幸心理,听到这话完全消失了。他不是拎不清的人,苏老家主看不上他是因为他没有经商的天赋,他懂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明白了。”

周檀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回苏府的路上,苏然已经睡着了,苏清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想要她睡得更安稳些。周檀望着女儿,心里却在想着闻宿的事情。

“在想什么?”苏清之看出他的出神,轻声问道。

“今日的事情。”周檀犹豫了片刻,继续道,“也不知雍王会如何处置?”

“说是处置也未免太绝对了。”苏清之摇头道。

如何才能够说得上“处置”二字?自然是认定一个人有罪,从而根据律法对他定罪惩治,如此方可说得上是处置。

“莫非雍王打算忍下这口气?”周檀有些吃惊。他与雍王接触不多,可经过仅仅两次的接触,他便发现了,雍王天潢贵胄,身份高贵又受宠,自然是骄矜且自傲的。闻宿几乎是相当着雍王的面指责雍王与雍王妃的结合违背人伦,也等同于指责天子糊涂。

不管是为人妻子,为人子,还是为人臣子,雍王若是忍了,便是示弱。

“闻宿地方名望不小,在雍州的地方势力中,或是不能够将他单独拿出来说道,可他算得上是江南读书人的代表,若是为一句酒后失言就治罪,怕是会得罪这些人。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雍王初来乍到,根基不稳的问题。”周檀看出了问题所在。

“所以眼下就有一个难题抛给雍王。”苏清之目带赞许道。

“此事背后无人?”周檀总觉得闻宿不会那么傻。

大魏读书人有时候也被戏称为“书呆子”,说的是这些人读书把脑子给读傻了。这类人的确有,但绝对不可能是闻宿之流。倘若靠着死读书能够考取到功名,那么在大魏的科举制度性下,至多只能考到秀才,想要再往上绝无可能。

而闻宿,能够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金榜题名,高中二甲进士,然后侍奉先帝,又经过了先帝一朝残酷血腥的地位之争,最后能够获得当今的荣宠,以龙图阁大学士之位荣休,绝对不仅仅是会读书而已。

经历过官场的人,最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哪怕心里再不满,形势在眼前,咽也要咽下去,即使会把自己噎死。

要么是他自己想要说的,要么是别人故意“让”他说的。

周檀更倾向于第二种。

这事情后续如何发展,还要等着看啊。

“宿公,你糊涂啊。”王氏厅堂中传出一声痛呼。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这个时辰,往日的王氏府邸中,主子们早已安歇,灯火稀稀,今夜灯火明亮却多了一处。用做会客的厅堂灯火煌煌,王氏几房的人都聚在这里了,上首端坐着王氏的老太爷,年逾古稀,花白长髯,老态龙钟,一双眼睛锐利而有神。然而他此刻的神色就如同几个儿子一般,眉有愁绪,久聚不散。

忍不住发出痛呼的是王氏大房老爷,如今在雍州学政衙门做官,通身一副儒雅的气质,须发整洁,穿着儒士长衫,文人气息十足。他下了衙门,回到府中不久便从自家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愁肠百结,忧惧不已。

王氏与闻宿的关系匪浅。

闻宿与王老太爷是同年,自有那么一份交情在。当年王老太爷在洛都做官,曾得罪了人被贬官外放,还是闻宿来送的行,随后又多有照顾。闻宿辞官荣养之后,江南文人都知道他的名声和威望,送来子弟求学,他拒绝了多少人,少有他愿意收下的。而王氏他却不愿意拒绝,还倾囊相授,加以指点,王氏这一辈子弟出息的人不少。如今闻宿名下几名弟子中,王氏长房嫡次子便是其中一个,三房嫡长子也是一个。

王氏这些年与闻宿相交甚多,江南士人谁人不知。真是因为如此,闻宿口出醉言开罪雍王一事,并不单单是闻宿一个人的事情,王氏也要算在里面。况且读书人尤其是清贵之家,最是重名声。此事若是王氏不管,明日就能落得一个“趋炎附势、忘恩负义”的恶名声。

“老大,怎能对宿公如此放肆失言?”王老太爷呵斥了大房老爷一句。

大房老爷也知是自己情急,有些失礼且对宿公有失敬重了,便向宿公道歉。闻宿摆摆手不怪罪他,愁苦着脸叹息道:“长学说的不错,此事错在我。解文兄多次劝过我收敛,我却不放在心上,此次着了人家的道,落入了这个境地。”

解文是王老太爷的字,二人兄弟相称。

“开义兄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气氛较为沉闷,良久,王老太爷才问道。开罪雍王并不是一件小事,稍有不慎,此事若是处理不好,王氏日后便危险了。王大夫人一回到府上便求见了王老太爷,将事情尽可能详尽说出。可饶是如此,王大夫人毕竟当时不在现场,事后调查也未必真实完全,事情经过如何,由当事人来说最好。

闻宿脑袋隐隐发痛,他白日在凉亭文会上快意饮酒,已然酒醉,后来是被生生吓得酒醒的,急匆匆从风漾台出来,直奔王氏府邸。王氏人体贴,为他备好了解酒的事物。可今日惊吓不小,加之年事已高,仍是时时有隐痛。

可现在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闻宿皱着眉头回忆苦思,其余人心中暗暗着急,一个个忍着不发声,生怕打断了。一炷香之后,闻宿撑着发痛的脑袋,“我记着,文会之上,原本是写书作画,点评文章的。后来不知道为何,因为一句诗引起了一段争议。”

“是何诗?”王氏二房老爷着急问道。

“具体是何人所作我亦不清楚,当时品诗时拿到跟前的。只一句中‘乾坤’二字颠倒,我看着实在不喜欢,便拿出来批驳。”闻宿苦笑着说道。到这个时候了,如何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好了的。

闻宿年事已高,几十年的人生走过去,对自身的了解即使还不全面,可要紧之处在哪里,以往吃过的亏也告诉他了。他固守古礼,坚持礼不可废、不可悖逆,遇见有悖逆之人、之事,必要辨个清楚,而且好酒成性,醉后糊涂事也做过不少。正是因为如此,过去才遭了不少罪。

如今又被人家算计了去,除了苦笑,他也要开始痛恨起自己来。

“用心实在是歹毒。”王氏大房老爷忍不住怒骂道。

“好了,事已至此,再想过去无用,当下如何平息雍王的怒火才是要紧的。”王老太爷稳得住,他的目光在众人的面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闻宿身上,沉声道,“开义兄也不必过分责备自己,这事也不仅仅是冲着你来的,怕是还有我们王氏。”

“背后之人怕是要让我们与雍王对上啊。”王氏四房老爷沉声道。

这已然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了。

“我们也不必怕了雍王。”正当众人沉默无言时,王氏七房老爷嘀咕了一句,立即惹来王老太爷以及几房老爷的怒目而视。

七房老爷吓了一跳,仍是道:“雍王初来乍到,若是因为一句话发作了宿公,等同于得罪我们王氏。即便她是一品亲王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日后她想要在雍州好好的,还要仰仗我们王氏。”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色。

王老太爷则是脸色铁青,怒骂道:“蠢东西,是谁让你说这种话的?今日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仔细你的皮。马上给我滚出去。”

七房老爷是嫡幼子,自幼就得了宠爱,养成一副懒惰、不追上进的德行,底下的儿子王蹈也是如此,甚至变本加厉。他没有想到王老太爷如此厉骂他,脸色也难看得紧,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但心里还是畏缩,退了出去。

“老大,日后你多看着些老七,莫让人钻了空子。”王老太爷意味深长道。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够聪明,却没有想到竟如此自大。若只是以往还好,王氏总能够护得住,可如今,这德行若是不收敛,王氏也保不住他,说不定还要受他牵连。

“是,儿子知道了。”

大房老爷也被自己弟弟的话震惊了,他也没有想到弟弟能够说出这种蠢话来。他能够做王氏的族长,自然是足够聪明的,知道自己父亲话里的意思。

“开义兄如何看?”这话问的是对七房老爷那些话的看法。

闻宿能够安然无恙活过了两朝朝廷倾轧,还挣得了如此地位,清醒的时候是格外清醒的。他叹了一口气,道:“长德的话说错了,但也不是完全错了。他说的有一点没有错,雍王若是想要真正将雍州变成雍王封地,她就不会轻易对王氏如何,对我如何?”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若是这强龙一直打算不走了呢?

雍州前身差不多等同于江南府,里面势力何其复杂,要一一平服,于雍王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后之人设计,不过是想要雍王添堵,拿王氏与他去挡雍王。若是因为这事,王氏与他和雍王生了嫌隙,于某些人来说,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感谢在2020-02-24 23:33:47~2020-02-26 23:4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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