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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瓮城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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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甲胄铿锵的官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向西门,从装束上看跟其他的卫所官兵没什么不同,这么多人走在一起却没一点儿喧哗,沉默的让人看起来有些异样。

“站住!什么人?”守卫西门的一名士兵的警惕的向开来的这支队伍高声发问。

开过来的这支人马一点儿也没有停住的意思,走在最前边的一支骑兵一闻喝问反而加速冲了过来。守门的总旗官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兵,他没有再去查明对方身份,立即喝令:“放箭!示警!”

“梆梆梆——”示警声大作,“咻咻——”几枝利箭飒然射出,随即眼前暗影一闪,几名士兵惨叫着倒了下去。一根长长的乌黑的东西流星般飞来刺入了那名总旗官的大腿,他疼得惨呼一声,就地一滚逃到了一边。

虽然没有看清,但他已经知道对方投出的标枪,标枪势大力沉,又借着奔马的速度,手中的盾牌也刺得透,举起兵器格架更是绝不可能,他捂着大腿大吼起来:“有人要夺门!”城门上的官兵忙弯弓搭箭向下射去。

对面冲来的奔马上虽然也被利箭射落了几个人,但是其他的人已经飞快地冲到面前,他们没有顾得及去搬动鹿角、拒马枪,而是提着刀剑绕过障碍,抢扑上来夺门。那名总旗官只喊了一声,一个黑影就势若奔马地疾奔过来,挥刀斜劈,鲜血四溅中紧接着一脚踢出,将他的尸体踹到了一边。

后面的步兵一拥而上,把挡在门前的路障搬开,然后去拔厚重城门上的大木闩。另一些步兵顺着城门两边石阶向城门楼上杀去,上面的昌平卫官兵见敌方势大,发一声喊,都逃散了。

来人顺利控制了城门楼的制高处。下面隆隆声响起,西城门也打开了。“官兵们”蜂拥冲进了瓮城,向着关门杀了过去。

关门前静悄悄的,似乎无人看守,“官兵们”冲到近前,正要去推开紧闭的关门。突然关门楼上亮起了无数火把,紧接着暴雨般的箭矢倾泻下来,准确的钉在了下面蜂拥而至“官兵们”身上,来人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岳斌带着十几个亲信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听到西城门外的瓮城里喊杀声震天,眉头一皱,抓过一名教众问道。

那名教众识得这位旗主,忙躬身施礼道:“禀旗主,关门上的官兵很厉害,弟兄们根本冲不近前,伤亡很大呢......”

“什么?”岳斌闻听一惊,不能吧?昌平卫的官兵何时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了,当日昌平卫的人马开进居庸关城时,自己曾仔细观察过,他们行走时队形松散,一个个吊儿郎当,根本不像是久经战阵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悍勇了?他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又问了那教众一句,“冉副旗主在哪里?”

“冉副旗主正领着弟兄们攻打关门呢!”那教众向西城门外一指。

“走——”岳斌沉着脸领着十几名亲信穿过拥挤的西城门,进入了瓮城。抬眼看去,只见前方喊杀声震天,城上城下俱亮着火把,教众们抬着梯子冲至城墙下,抵住墙根,一个个挥刀持盾向上攀爬,“砰砰——”,关城上火光频现,是火铳发出的声音。声音响处,这些刚攀爬了一半的观音教教众发出一声痛呼摔了下去。

又有一群教众扛着巨木向关门冲去,想要撞开关门,谁知刚冲到关门洞下,上面扔下无数个冒着火星的黑罐子,落在地上碎裂开来,“呼——”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把那群扛着巨木的教众裹了进去。

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呼声弥漫开来,一个个火人在关门前翻滚着、嚎叫着,凄惨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弟兄们,给我上,咱们一定要杀出去!”一个大汉面目狰狞,挥舞着手中的刀驱赶着教众上前。“弓箭手还击、刀盾手进攻。”

训练有素的教众们在骤急如雨的箭矢掩护下举盾再次扛梯直扑至墙下。上面的人没再用火铳弓箭还击,待下面的人贴近城墙,又扔下无数个冒着火星的黑陶罐,“蓬蓬——”城墙脚下顿时一片火海,盾牌和木梯被次第引燃,很多人身上冒着火又退了下来。

那个正在指挥的大汉急得直跳脚。

“冉副旗主......”岳斌眼睛一亮,领着众亲信向那大汉走去。

“岳旗主,您来了,”那大汉一见他,脸露欣喜之意,忙过来施礼,“由您来主持大局,我和弟兄们这心里就有了主心骨了。”大汉姓冉,叫冉勇,是观音教玄水旗的副旗主。

“冉副旗主,”岳斌皱了皱眉说道:“这不对呀,关门上守卫的真是昌平卫的人吗?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有这火铳、火油罐是从哪里来的?无论是延庆卫还是昌平卫军中都没有配发这些东西。”

“这......”冉勇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光顾着喊打喊杀,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额头叠起深深的纹路,“之前拿下西城门时很是容易呀,根本没费什么力气,谁知一来到这关门前就碰到了硬茬儿......”

“这肯定是一个圈套。”岳斌的心一沉,不祥的预感隐隐变成了现实。

“叫弟兄们停止攻击,”岳斌当机立断的说道:“赶快撤!”

“什么?”冉勇有些心有不甘的看看满地的尸体,向岳斌问道:“撤,往哪里撤?死了这么多弟兄难道就这么算了?”

“对,要快,再迟一会儿恐怕就晚了......”岳斌话还未说完,只听身后发出隆隆的声响,西城门缓缓的合拢了。西城门一闭,关门又未打开,所有的观音教众都被堵在了瓮城里。

“怎么回事,是谁关的城门?”冉勇高声喊道。

“呼——”瓮城四周的城墙上亮起了一圈火把。火光下,无数官兵立在城墙上,面目冷肃的看着下面。

“西城门不是由我们的人控制吗?”岳斌瞪视着冉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冉勇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额头渗出了一层亮晶晶的细汗。

“底下人听着......”关门楼上闪出一位顶盔贯甲,相貌英武的年轻将军,他的目光一扫瓮城内的一应人等,朗声说道:“尔等若是放下武器,束手就缚,朝廷必从轻发落。要仍顽抗到底的话,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妈的,拼了。”冉勇红着眼睛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正要挥刀发号施令,却被岳斌拦住。

“给我一副弓箭,”岳斌低声说道:“要六石的硬弓,再多找几个人掩护我。”

“嗯。”冉勇微微点头应道。

“让兄弟们都安分点,”岳斌又低声告诫,“现在万不能做出过激的事,否则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三石弓是明军中的标准配备,可实际上除了专门的弓弩手中的少数精英,大多数人都用不了三石弓,能够使两石弓都已是军中了不起的弓箭手了,而岳斌能够拉开六石弓,可见其臂力是如何的惊人。他原本便是明朝边军中的一员,因为忍受不了上司克扣军饷,一怒之下杀官亡命江湖,后来加入了观音教,在观音教的暗中帮助下,他投效到延庆卫指挥使马崇韬那里,成为其私兵死士中的一员,由于他本领高强、行事狠辣、替马家兄弟私底下办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颇受马崇韬青睐,因此提拔为私兵统领。之后他在私兵中清除异己,暗地里成立了观音教玄水旗,把马崇韬的私兵全部纳入到了观音教旗下,成为观音教在北方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他也顺理成章为玄水旗的旗主。

岳斌常用的弓是六石弓,六石弓洞石穿壁,要射穿盾牌也如摧枯拉朽一般,在五百步外也能使人一箭毙命,这种强弓能使得动的人天下根本就寥寥无几,他很自豪的成为了其中一个。眼下自己所有的教众都被困在了瓮城,已成瓮中之鳖,要想不任人宰杀,只能兵行险着。关门楼上那个年轻英武的将领一定是个领头的,要是射杀了他,那么领着部众冲杀出去还有一线希望。

岳斌摸出铁板指戴在手上,在几名教众的掩护下从箭囊中摸出一枝雕翎狼牙箭,缓缓搭在弓弦上。关门楼上的那个年轻英武的将领仍在慷慨激昂的讲着话,希望下面的人能够听从他的劝告,放弃抵抗。

“讲吧,多说几句,过一会儿你就再也讲不出一个字了。”岳斌嘴角噙起一丝冷笑。锋寒的箭镞一点点的向上抬起,他的眼也渐渐眯了起来。他很有耐心,记得还在边军里当兵的时候,在寒冬的一个大雪天,他趴在一座山头的雪堆里足足一天一夜未动,直到目标出现,那是鞑子骑兵的一个首领,他带着大队人马刚在山脚下出现,岳斌的箭便射了出去,那支箭准确的射穿了他的咽喉,余势未衰,又插入了身后一人的胸膛。一箭射杀两人,震惊了整支鞑子的骑兵队伍,使其锐气顿失。埋伏在山上的明军趁机冲杀下来,那一仗......胜得真是酣畅淋漓。

岳斌微瞑了一下眼神,那一幕还会重现么,他很是期待。关门楼上的那个年轻英武的将领讲的一时兴起,向前跨出了一步,和身边的人都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好机会!”岳斌霍的睁大了眼,拉满的弓瞬间抬起,开弓、离弦,铮然一声,箭似流星赶月直奔关门楼而去。

那个年轻英武的将领惊呆了,一时忘了躲闪。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后一名长得俊秀之极的少年眼疾手快,抓起旁边的一名卫士向他扔了过去。

“砰——”将那年轻英武的将领撞至一边,这时那枝雕翎狼牙箭也到了,“噗——”不偏不倚,正中这名卫士的胸口,箭矢的巨大冲力把他带得飞了起来,“笃”的一声把他钉在了关门楼的立柱上,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所有人见了都相顾骇然,那个年轻英武的将领惊魂未定的站了起来,瞬间涨红了脸膛大吼道:“杀,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瓮城周围城墙上所有弓弩火铳都对准了城下......

岳斌心中一凉,手中的弓箭掉落在地上,慨然长叹一声,“天意,天意如此,夫复奈何?”目光瞥了一下周围的教众,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

“大哥,快到西城门了。”马威背着马崇韬远远望见了西城门的门楼上的亮光,心中一喜,扭头对兄长说道。

马崇韬看看后面还在紧追不舍的州衙捕役丁壮,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抬眼向前瞄了瞄,问了一句,“岳斌和他的人呢?是不是就在前面?”

马威眯缝着眼看去,踌躇了片刻说道:“天太黑,看不大清楚,但感觉前面有些安静。”

“看来他们还没有动手,”马崇韬拍了一下兄弟的肩膀,“也罢,二弟,你再跑快些,跟岳斌他们一汇合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好嘞。”马威精神抖擞起来,脚下步子更加快了。

......

“这、这......”兄弟两人站在西城门前面面相觑,放眼看去,门洞前倒了一地的尸体,一片狼藉,像是刚刚激战过。

马崇韬从马威的背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几具尸体前俯下身子仔细翻看了一下,向呆立在一旁的马威说道:“二弟,别担心,这些都是昌平卫的兵,岳斌一定带着人杀过去了。”

“可、可那门......”马威伸手一指紧闭的城门,“那门怎么是关着的?”

马崇韬眉峰一皱,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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