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追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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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然就这样成为了公主的围棋师傅,秦汝玉对程子然的出现心中自是不快,几次程子然下朝后主动去皇宫内院拜访公主时,均被黄太监或赤霄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

这一日,下朝之后,程子然再次拜访,本已不抱任何希望,可没想到才走到公主大殿门前时,就被赤霄热情地迎了进去。

“程大人怎么现在才来,公主可是等了您一早上。”

程子然受宠若惊,一时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呐呐道。

“退朝后皇上留话,故而来迟了。”他往内殿里望了一眼,语气迟疑,“赤霄姑娘,不知公主……”

赤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到底被程子然这些天的执着打动,她犹豫了一秒,转身轻声道。

“公主昨天夜里就怪怪的,今天大早起来就问今天是不是百官上朝日,然后打早就等着大人您了。”

程子然也不明所以,他跟着赤霄走过长廊,沿着曲径一路穿花绕柳,最后在一处落亭前落下。秦汝玉见人已带到,挥了挥手,旁边的丫鬟侍从已全部退下。待人全部离开,秦汝玉转身,神情落寞。

“听说晏初要随谢蕴慈一块去沛城扶棺?”

程子然一愣,秦汝玉今天一身素白,不施粉黛,头发也只是家常打扮随意绾起,如此简单的打扮已经让他移不开眼。可心上人一开口,心心念念的却又是另一个人,他心中寂寥,却也认认真真回答。

“是,晏兄将会随安阳侯一起回沛城,不过不出十天半月想必也能折返了。”

秦汝玉神情奄奄,却似乎不因知道晏初能尽快回来的消息而高兴。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就在程子然忍不住想要告别离开时,秦汝玉突然开口。

“程大人,到时候给晏初送行……能不能让我随你一起。”

程子然虽觉得意外,但也答应了。

面对程子然的真挚,秦汝玉有些愧疚。她是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的,而程子然也如父皇所言,确实是一表人才,比起晏初,不失为自己的良人。可是偏生她对他就是没有半分感觉,可就算如此,还利用他对自己的情谊,让他带自己去给晏初送行。大闹了晏初的婚礼之后,秦汝玉已经没脸去面对晏初,可内心就是还放不下那一个冤家。

“程子然。”

程子然赫然抬头,秦汝玉对他的称呼,向来都是客气而有礼的,如何会直呼大名,可听那清丽的声音清晰地唤出自己的名字时,内心也忍不住微微扯动。

秦汝玉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我这样对你……你很我吗?”

程子然摇摇头。

“我之心正如公主对晏兄之心。”他笑容苦涩,“公主明知晏兄心不在自己,不也一如既往,若要恨,都只恨你我都喜欢错了人,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这样罢。”

程子然一口气说完,转身时只见秦汝玉已泪流满面。他手忙脚乱,正不知所措。秦汝玉已经拿起帕子拭下泪水,她转身走到亭中的棋台前,捏起一枚黑子。

“程大人,请吧--”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一,谢蕴慈伤已养得差不多,便向炎景帝辞行,去沛城扶棺回京。炎景帝率文武百官亲自把谢蕴慈送到了城门口,为了方便路上照应,特派晏初率一精锐部队随谢蕴慈一同前往。谢蕴慈冷笑,明里是照应,实则不也是监视,可依然恭敬地谢过炎景帝,才撩袍上马。

今时不比往日,秦汝玉送行晏初,她既不想让别人知道,显得自己屈尊降贵。可若是独自面对晏初,先前自己那番失态,又让她没有勇气。

城门外五里处,秦汝玉终于等到了程子然的马车,可她敏感的发现,程子然身后还有一顶蓝色马车,她心中奇怪,等两辆马车走进,程子然和后面那辆马车同是撩起帘子,秦汝玉才发现,坐在马车里的人居然是她百般不想看到的人--陆云朵。

云朵从马车上下来,她身份低微,自然是无法在城门口大大方方给将军送别,可不送上一送又万般不甘,于是打算在城外守株待兔,正巧和程子然不期而遇。可她万万没想到,程子然口中的一起给将军送行的朋友居然是汝玉公主。

今日秦汝玉一身青裳纱裙,发髻梳了一个堕马髻,俨然郊外踏青的打扮。而秦汝玉也在打量云朵。这丫头,现在丰腴了一些,一扫丫头的青涩,到也越发甜美可爱。

她内心苦涩,淡淡对躬身行礼的云朵点了点头,便朝前走去。

程子然怕场面难看,拼命地打着圆场,他朝云朵笑笑,“小嫂子,一会晏兄必定会从前面过,我去招呼他过来。”

云朵腼腆地点点头,一路上被程子然揶揄取笑,虽说她顶着晏初的面皮时也和程大人交流过,多少也算熟人,但一看他拿自己和晏初说事,就脸红得半天憋不出半句话。

终于,谢晏马队行来,远远地,晏初就看到云朵娇小的身影站在官道旁。晏初打马过来,一跃而下。

“不是让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吗?怎么来了。”

云朵脸一红,早上将军出门后就对自己千叮万嘱,可禁不住内心的窜动,她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出来,只想远远地看上一眼……

“我……是来给将军送东西的……”云朵嗫嚅,好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那是将军经常带的,今天不巧就忘记了。

晏初不动声色接过,也知道是这个傻女人胡乱找的借口,想来送就来吧,何必这样藏着掖着。于是又老话长谈交待了一番,才和程子然道别,匆匆上马。

马儿越走越远,不过一会整个队伍便也离开了视线。

秦汝玉内心失落,刚刚……晏初只是朝自己点了点头,而对那个丫头……她本来是不想来了,可是偏生又……想到这里秦汝玉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她一把拉过犹在发呆的云朵。

“快,快去告诉晏初,小心身边人,危险!”

云朵一愣,秦汝玉已经三句并作两句,凑到她耳边。“有人让人杀了晏初嫁祸谢蕴慈……此行凶多吉少!”

云朵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她脸色煞白,震惊地看着秦汝玉,语无伦次道。

“怎,怎么会这样……”

秦汝玉看她呆怔的模样,忍不住叹气,在一行人不解的目光中,她迅速解下马车的缰绳,可还没等她动作完成,就听到程子然一声高呼。

“小嫂子,你要去哪?”

云朵已矫健地登上马,一扬马鞭。

“去找将军!”

云朵骑术虽大有长进,但比起军队里日行数里,依然是小巫见大巫。烈日炎炎,她一身裙装,十分不便,云朵把裙子系在腰上,按晏初的教导,俯身,猫腰……可毕竟来去匆匆,只凭一时的激动,她手头并无半点干粮和水,一天日夜,便是又累又饿又渴,可前方哪有晏初的影子。

云朵忍住劳饥,沿着官道一路往南,好在晏初教她识了几个字,好几次岔路口才没有走错路。她不敢休息,生怕一旦休息便又与队伍错过,终于,在寅时时,终于在官驿追上队伍。

天已尽黑,官驿往来的均是朝廷官员,偶也有江湖流客,可看到云朵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大门口时,掌柜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俏生生的小娘子真是一个人打马过来的?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云朵不好冒然询问晏初住哪,这半夜前来本就引人怀疑,只说路过投宿,不巧房间已尽数注满,她看了看渐白的天色。

“那就请掌柜让我在这里坐一坐吧。”

掌柜打了个呵欠,“那姑娘您就随意吧。哎,也算您运气好,若不是有个奇怪的客人偏要半夜出去,我早就关大门了,这倒好,这客人还没回来,到是迎来了您。”

云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大厅里挑了个位置坐好,可到底禁不住困意,迷迷糊糊间竟睡着了。

等云朵醒来时,她内心一惊,赶紧朝窗外望去时,天色渐白,却还未亮。云朵不禁吁了一口气,可正要起身时,才觉得哪里不对,什么时候自己竟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猛然一惊,一抬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房中桌上趴睡的谢蕴慈。谢蕴慈双目闭,睫毛微颤,现在的睡颜,完全无害得就像家里养的那只小黄狗。自己怎么……顾不上多想,云朵记起晏初的告诫,把被子掀下,正要蹑手蹑脚走开,谢蕴慈突然睁开眼睛。

“陆姑娘。”

马上就要回到沛城,谢蕴慈完全睡不着,入夜后便一个人到官驿外游荡,可没想到回来时,一眼就认出了厅里趴睡着的云朵。谢蕴慈内心微动,自从云朵和晏初成亲后,就一直没有相见,今天,他看到她在城外给晏初送别,更是嫉妒地胸口疼痛。心心念念的姑娘,为了自己,忍辱负重地嫁给了他的仇敌,可偏生他什么都做不了。而看到云朵看晏初依依不舍的眼光,谢蕴慈双手握拳--陆姑娘不会爱上那家伙了吧?

沛城交叉口,一边是逝去的亲人,一边是远走的爱人。谢蕴慈内心激荡,入夜后独自在外吹了一会风,对着天边弯月许了一个愿,能看到陆姑娘就好了……他要向她倾述内心的爱恋,要向她询问对晏初的看法,更要问她对自己是否有意……许是老天有眼,没想到一进门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你怎么来了?”

云朵吓了一跳,看着谢蕴慈炙热的眼神,她隐隐有些明白。她别过脸,躲开他的眼神,“我……我找晏初。”

“找他?”谢蕴慈笑得凄凉。

“陆姑娘,你让我不和你往来,我便不再来往。马上就要到沛城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云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不和自己往来的事自然又是晏初所为吧。将军和谢蕴慈关系不浅,且一直暗暗在帮助谢蕴慈。虽然搞不清目的,但是她不想把将军的事情弄坏,于是含糊其辞道。

“到时候再说吧。”

谢蕴慈看她目光坚毅,知道也不好相逼。潜意识里,他看云朵就和其他女人不一样,那是由敬生爱,不但谢其雪中送炭的帮助,更是敬佩她当机立断的勇谋。

“好吧,那就听谢姑娘的。”

更鼓敲了几下,云朵一惊,往外一看,不知不觉就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再不说,队伍又要走了!

“将,晏初住在哪里?”

谢蕴慈内心虽是不快,但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于是不情愿道。

“走廊尽头天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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