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过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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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初一走,云朵浑身的力气就被抽离,她脚上一软,呆呆地看着那两扇四晃的雕花木门,瘫坐在地。

将军……真的是苏离宣。

联系前因后果,云朵心中阵阵发寒,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串了起来,而一切也都明白了……

将军……你这样做,到底是……

云朵不知道应该如果评判,从对晏初的认识和苏家那个遥远的故事里,她大抵拼凑出一个浅显的真相。晏初,不,应该是苏离宣,父母均是谢氏部下,在与秦氏最后问鼎天下时不力,双双死于秦氏之手。而苏离宣侥幸躲过一劫,却隐名埋姓,化身晏初,投靠大魏,这步步为营的背后不用想也知道走得何其艰难,而他……暗中步棋,帮助谢蕴慈……

云朵震惊,想起谢蕴慈几次在自己耳边说的豪言壮语,恍惚中更是觉得心惊!将军一直做的危险的事,若是和谢蕴慈一致的话……

她简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

云朵扶起旁边的椅子,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她向来胆小,一想起将军要做的事情,更是头脑一片混乱,完全没有个头绪。此时此刻,她多想找个人倾述,如果有人能帮她指点迷津那该多好!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云朵扫视四周,把屏风后晏初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折好,闻着鼻畔熟悉的气息,眼泪又下来了。

不行,不能这样无用!云朵抽抽鼻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再抬眼时,双眼已经有了焦距,她拿了一把油纸伞,就往外走去。

远郊小庙,云朵顾不上鞋袜尽湿,推开庙门噗通一下就往蒲团上跪去。

“山神公公,山神娘娘,娘,云朵来了……这一次来得太过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望山神公公,山神娘娘见谅。”

云朵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云朵虔诚地合起双掌,抬眼看着上首两座泥塑的塑像,缓缓开口。

“将军……就是上次和我一起来庙里的那个人……”云朵突然想起第一次和晏初相见也是在这小庙,不由自嘲一笑,“瞧,我都忘记了,山神公公和山神娘娘一定认识将军,毕竟他也来过……”

“现在……我突然发现将军的秘密,而将军却因为这个,会去做危险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对不对,但是就希望将军不要危险……”

云朵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堆,可说了半天庙宇中却还是一片宁静。

云朵看看四周,叹了口气站起来。上次在这里遇到疯癫老道,一个意外两人就魂归正体,私心里,云朵自动把老道当成了神仙,这次遇到想不清楚的大事,私心里,云朵也希望有这意外的神仙帮忙,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可今日,明显神仙就是不愿现身啊。

外面的雨已经停下,云朵走出小庙,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手中已经抓了一大把柳枝,她把柳枝束成一捆,轻轻扫开岸上的浮尘,不多一会,整个小庙又变得亮堂明净。云朵满意的擦除手,可就在瞬间,云朵突然发现供桌上的香炉一闪,她还以为自己眼花,可下一秒,一束强光袭来,云朵躲闪不及,脑袋一昏意识也渐渐远去,软软地倒在地上。

杀声四起,火光漫漫。

云朵醒来时,只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中,身边尸堆遍地,撕心裂肺的哀恸声不断传来,让云朵阵阵心惊。

她愣了一秒,赶紧闭上眼睛,可再次睁眼时,场面却依旧是火海滔天,那恐怖的画面依旧把自己包围,挥之不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朵发现自己完全发不了声音,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喊声。

“爹--娘--你们在哪里?”

云朵浑身一震,赶紧循声赶去,只见尸堆中,一个满面血污的小男孩茫然地看着这骇然的场面,泪水直流。

云朵心下一软,赶紧走到男孩面前,别怕,姐姐在这里……

可男孩却完全对她视而不见,继续虚弱地叫着爹娘,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晶亮的眼睛里滚落,云朵心疼,从怀中掏出帕子就要帮他擦拭,可触及过去,才发现双手中空,轻松地穿过男孩的身体,却完全触摸不到他的实体。

云朵震惊,下一秒,一个包着头巾的男子突然闯入视线。

他穿过云朵,走到男孩面前。

“离宣,你爹娘已经不在了,跟师傅走吧。”

男孩在男子出现时已止住哭声,他警惕地看着他,可待男子开口说话时,终于忍不住扑倒男子的怀里。

“柳师傅!”

旁边的云朵也一阵动容。她看戏时最容易入戏,最见不得戏中种种催泪场面,此景此景显然已经把她打动,眼睛也忍不住有些酸胀。可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他们叫什么?

离宣?柳师傅?

难,难道他,他是将军?

云朵张口结舌,她看着柳君生抱起苏离宣走出尸堆,正要冲出去,身后突然传来轻轻一叹。

“谁,是谁?”

云朵心中打颤,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回头,却见前方一道金光包着一个身影往自己这边走来,再走近,云朵心中一咯噔,这,这不就是以前在庙中遇到的疯癫老道颠三日?云朵心中惊喜,完全忘记了身处诡异,朝老道奔去。

“老道长。”

老道道微笑着朝她点点头。遇到了半个熟人,云朵也不那么觉得害怕了,她指着柳君生离去的背影问道。

“刚刚那个难道是将军?”话刚出口,云朵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开心不已。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老道就来气。

他蹲在半空,捏了捏鼻子。

“哼,不就是那个臭小子!若不是看你求得可怜,我才懒得来!”

听出老道话中的端倪,云朵大喜,他……他真的是神仙!于是跪下,朝老道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

“老道长,将军做这样危险的事,我真的很担心,求你帮帮将军。”

老道大大方方地受了,他在空中打了个滚,摸了摸下巴。

“那臭小子的恶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走,我带你先去看看不迟!”

说完他一下子蹿到云朵跟前,捉起她的手腕狠狠往前一跃。

云朵“啊”声还没有响起,眼前的场景已经慢慢涣散,不一会儿,铺天的尸堆顷刻消失,眼前绿草成荫,林木茂盛,俨然已是另一番天地。

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在林中练剑,他练得极为刻苦,每一招式都不厌其烦地练上千遍百遍。云朵看着他俊逸的五官,虽还没有长开,眉宇间隐隐的稚气,但已有了晏初清俊的模样,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颠散人白了她一眼,云朵却没有看见,兴奋地和老道自言自语。

“老道长,你看将军小时候好可爱。”

“可爱个屁,完全是个小魔头!”

老道完全不理会云朵的少女心性,自顾自往草丛中一滚。

“你自己四下走走,等我睡醒了咱们就走。”

云朵点了点头,完全忘了少年晏初看不到自己的身体,蹑手蹑脚地垫着脚尖跟在晏初身后。她看到晏初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不一会儿,在一棵凤凰木下掘了个坑,才把自己的破铁剑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再用土地埋住,最后再在上面放了三个石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继而去山中挖野菜,采摘草药,等夕阳西下,小小的竹筐里已是满满的一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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