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被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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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内,还是没有晏初的任何消息。而魏谢两军几次交战,均毫无进展,战事胶着反倒熬得魏军兵困马乏,粮草紧张,绕是外行,云朵也知道这战不能再拖了。

云朵召集几个副将再次在布阵图前研究。她几日没有睡好,一来担忧晏初的安危,二来也心系战事,这毫无头绪的几日后,云朵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赶紧做出决定。

副将们各持己见,但均也一致响应云朵的决议,而攻城破口,众人几番商议之后突然发现沛城西边黑风岭虽地势险峻,而据探子得报,那里守卫较为松懈,若集中兵力必也能扭转乾坤。

云朵举棋不定,这关系到千千万万个兄弟们的性命,可宏观全局,恰似也仅有这一个突围之处,惴惴间也只得应下,只待入夜后一举攻之。

夜凉如水,星光璀璨,云朵跨上战马,指挥众战士连夜往黑风岭赶路,突然一声疾报,云朵勒住马缰,长康在云朵耳边耳语了几句,云朵面露喜色,急忙调转马头。

“传令下去,沛城西门汇合,前方骑射营依旧前往黑风岭,按计行事。”

长康报了一声喏,打马离去。

入夜,战火喧天。

黑风岭的辽军守了一夜,终于在三里地外看到零落火光。他们故意放出消息,而魏军中的探子也趁机进言,现在终于清君入瓮。辽军主帅大喜,丢开酒杯便守在埋伏之处,只等魏军来时一举迁灭。可谁知道,外面尘土飞扬,可魏军却就是不入圈套,只隔着山道箐口止步停歇,这一歇便就是三个时辰,辽人等得不耐烦,意欲攻击,可才步出防线,地下雷声四起,反而闯入了魏军的雷阵,霎时间哀鸿遍野,凄声四起。

辽军落败的消息传到城主府,谢蕴慈大怒。

“那些蠢货!”

阿黛西把手中的黑子丢到棋盘,面色不悦。

“我辽人为城主丢了命不但不见城主一句抚慰,反而骂他们是蠢货,真真让人心寒。”

话是这么说,但得知晏初无碍,阿黛西揪了一晚上的心才片刻松弛。

谢蕴慈也懒得理会她,他凝眉走到布阵图前,却不料薛飞急急忙忙闯进来。

“城主,不好了,魏军破城了!”

“怎么回事?”

“魏人四下散步辽人受降的消息,而我军水路输送的粮草被他们短了下来,魏人乔装混入城内,里应外合从西门攻入,已快到城主府了!”

隐隐约约间,那杀声似乎也由远及近。谢蕴慈暗骂一声,和众人一起从后门撤离。

沛城城主府,短短一月再次入内却也已物是人非。攻入城池后,云朵便下令众军不要惊扰百姓,对受降的沛城守军从轻发落,暂押入沛城大牢,而抵死反抗之人就地正法。

沛城百姓均是经历多年战事之人,对魏人的恨之入骨在黄衍守城的这段时间内也有些松动,可谢蕴慈重新杀入沛城时,那颗隐忍躁动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可现在沛城得破,又重新回到大魏的统治之下,沛城百姓便也只得接受现实。

“丫头,城池虽破,但谢蕴慈一日不被捕便一日不得安宁,剩下的,你准备好了吗?”

云朵茫然地摇摇头,转身对乔装的柳师傅深深一拜。柳君生多日未收到云朵的来信,心下不安,自然猜到又是晏初那小子捣鬼,于是连夜从京城赶来,暗中打探以助这丫头一臂之力,可才走到半路,就听到了京中太子与秦氏父子逼宫的消息,再往南走,总算遇到了那只联络云朵的黑羽老鸹。那鸟儿毛色黝黑,不像遭到虐待的摸样,原来晏初志在必得,孤身前往沛城时终于放它自由。柳君生从它腿上取下纸条,晏初狂放不羁的字体跃然纸上,内容无非是水到渠成,大仇将报的姿态。

柳君生一把捏碎纸条,骂了声荒唐便朝沛城赶去,他虽淡出红尘,但因旧主关系,往来对谢氏仍抱希望的旧部也通过各种关系找过他不少,十几年来,均被他一口拒绝,但在此过程中,也有人真听进了他的理论,放下仇怨,只望太平。柳君生当即联系了几个人,得知沛城粮草将走水路时浮出一计,当夜与云朵联系,派人中途劫持李代桃僵。

而赶到魏君营地时正是云朵打算从黑峰岭破城的当口,只简单一看,柳君生便看出了不妥,他干脆让云朵将计就计,在谢蕴慈的大意中,一招声东击西总算攻下沛城。

“若没有柳师傅,云朵就成了千古罪人。”

柳君生摇头,“要千古罪人也是晏初那小子!这家伙怎么就能那么顽固!”

一提起晏初,云朵又沉默了。将军失踪几日音信全无,沛城得破之后,云朵第一时间赶到城主府,拦下趁乱未逃脱的府内侍人,询问晏初下落。

当得知城主府中那个姑娘盗走藏宝图后便下落不明,云朵高悬的心霎时又紧缩起来。如果将军是和谢蕴慈在一起那还好,再怎么恐怖分子,那人对将军一手塑造出的“陆云朵”始终心怀爱慕,将军那么聪明,定然也会安然无恙。

可现在下落不明……

柳君生从云朵的眼中看出了端倪,他爽朗一笑。

“那小子狡猾至极,再者你二人魂魄互换,若他有事,你这边定然也会有所感知。”

云朵一想也是,无可奈何间也只得听天由命。

谢蕴慈逃亡辽国,云朵带兵驻守沛城,京中变动的消息已传到边关,同时,大魏境内多股势利突然崛起,反秦扶谢。内乱四起,炎景帝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管远在沛城的云朵,好在柳君生在身边,才让云朵压力稍减,可饶是如此,眼看军中粮草一日比一日少,且埋伏在沛城的谢氏暗人也时不时趁机扰事,柳君生和云朵全力平息,但也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终于,谢蕴慈得到辽王支持,重整旗鼓领兵杀回沛城。

兵困马乏,供给得断,大魏驻军勉力支撑,硬是熬了两日,而穷途末路间,柳君生就算诸葛再世也无力变天,眼见战火终要烧进城池,他仰天长叹。

“阿初啊阿初,看看你做的好事。”他好后悔在晏初生出报仇之心时因为心软没有阻止,也许那个时候他狠心结果了晏初,或许就不会面对这一切。

说完竟要拔剑自刎,还是云朵手快,一把夺过他的长剑,出手击昏后交由亲信由小道送出城外。

最终,魏军还是没有挺过黑夜,沛城的百姓突然倒戈,在街头巷尾间与魏兵展开械斗,兄弟措不及防,死伤无数。云朵扼腕,而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城口大门得破,却不是被谢蕴慈的火炮攻陷,而是魏军中的出了叛徒,主动受降,为敌军开了大门!

而那个人……居然是赵春来!

火光蔓延间,云朵穿起银甲,执起青霜长剑誓与城池共存亡。将军一世英名,不能败在自己手中。虽然……没能阻止他涉险,但事到如今,保全他的名声是她唯一能做的。

但终究是螳臂当车,那些微的抗争始终无法低过谢蕴慈攻池的节奏。终于,在一片活捉魏狗晏初的声音中,云朵被押到谢蕴慈马下。

“晏初,不,苏离宣,投靠大魏,助纣为虐,对得起你死在魏兵刀下的双亲,对得起我谢氏一族吗?”

云朵震惊,完全不知道谢蕴慈什么时候已经洞穿了晏初的身份。她双眼赤红,长康闭眼倒下的那一幕久久在脑中回荡。

若不是长康挡在前面,她……早已经完了。

想到长康……云朵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因缘际会,她从一个没什么大见识的平民女子,到目睹尸横遍野的战争残酷,那震撼可谓颠覆了整个人生和观念,她在绝境中迅速成长,已经变得坚强了许多,可是,当长康为救她而死时,那种痛楚和自责还是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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