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清江赋许清菡江飞白 > 第36章 第四十章

我的书架

第36章 第四十章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轻柔的低语带着十足的下流意味,从许清菡的耳朵吹进去,直钻到人的心底。许清菡僵硬地站在高介明的臂弯里,从头到脚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地立起来。

高介明斜睇着许清菡,像是打量最珍重的古玩。金砚亦步亦趋跑近,脸带谄媚:“恭喜少爷又得了个美人。”

十几个仆役紧跟着七嘴八舌恭贺了起来。

高介明被恭维得一脸陶然。他紧了紧许清菡,笑得见牙不见眼:“赏,通通有赏。”

他的脑袋依旧凑得很近,说这话时,粗重的呼吸喷到许清菡的脸上,带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许清菡气得头脑发昏,偏偏又挣脱不得。

她嘴角一抿,干脆抓起一旁案几上的手炉,往地上狠狠一掼。

分量不轻的手炉正正好砸到高介明的青方头履上。高介明的心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手炉里的炭火就迸溅出来,两只脚背立时又烫又生疼。

高介明大惊失措,终于把嗓子眼那声惊惧的惨叫憋了出来。他一把甩开许清菡,两只脚踉跄着连连后退。脸色煞白,惨叫连连。

这声音饱含痛楚,远远听去惨绝人寰。

不仅是粥棚里的管事们,就连排着长队的难民都循声张望过来。

高介明的十几个男仆慌了手脚,还是金砚反应最快,一面喊着“少爷快坐下”,一面脱下高介明的鞋袜,从地上捧了撮雪敷在上面。

一阵鸡飞狗跳。

曾如兰就在这番动静里悠悠转醒。她一脸懵懂,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比高介明的还白。曾如兰连指尖都哆嗦了起来,她狠狠掐了自己掌心一把,这才镇定下来,三步两脚跑到许清菡跟前。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许清菡全须全尾地立着,只是紧蹙眉间,目光厌恶地看着哭天抢地的高介明。

曾如兰这才略松一口气。她顾不上安抚许清菡,急急忙忙跑向瘫坐在雪地上的高介明。

高介明被十数个男仆环绕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正抽泣着叫人寻个大夫来。见曾如兰来了,他打了个眼神,示意放她到跟前。

曾如兰瞥了高介明一眼,就忙不迭垂下脑袋。他坐在雪地里,一双赤脚被金砚捧在怀里按揉。神色依旧嚣张,却带了不难分辨的凄然惶惑;眼里闪过恨意,却很快被渴求美人的光芒泯去。

曾如兰觉得自己临近危机,脑子都变得灵光起来了。只是打了个照面,她就揣摩出高介明的心意。她急急寻思,眼下还是拖延时间,一切等长辈来了再做计较。

她先毕恭毕敬地对高介明行了个礼,深深的一福到底,这才缓声开口:“高少爷可还好?菡姐姐和我义结金兰,脾气略躁了些,还请高少爷多多见谅。”

听起来轻飘飘的话,却也有几分重量。曾家老爷是个做生意的奇才,不仅拥有整个潮洲城最大的米铺,而且处事圆滑,左右逢源,跟太守都能攀上交情。

若是以往,高介明定然谨记高父吩咐,尽量避免和曾家起冲突。只是他瞅了瞅许清菡,一袭淡青衣裳,立在雪地里,脸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他咽了咽口水,又看曾如兰只是个小姐,想来在曾家也说不上什么话,就冷嗤道:“见谅?我这脚都肿了,见哪门子的谅!”他一面说着,一面故意把脚往曾如兰面前伸。

曾如兰何曾见过这样的放浪子弟?她瑟缩着连退了两步,撇过头不敢看高介明的脚丫子。惊慌中一脚深深陷在雪地里,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强自镇定道:“高少爷莫非连我都要轻薄了去?”

高介明这才讪讪地收回脚,漫声道:“哪里话?只是,你要叫那小娘们过来给我磕个头,本少爷心情好了,指不定就放她走。”

磕头?怎么能给他磕头?曾如兰心底一片泠泠的寒意。

高介明从雪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小杌上坐下。他嗤笑了两声,这才道:“行了,你也别在这杵着了。她既然伤了本少爷,少不得要拿自己来偿。”

曾如兰急红了眼:“这怎么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小姐的婚事岂容得你空口白舌说两句,就做得了主?”

两人各执一词,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一会儿,才远远地见一顶青色小轿急匆匆往这赶。

曾如兰长吁了一口气,撇下高介明,急急忙忙迎上去。

抬轿的轿夫走得飞快,一晃眼就到了跟前。轿子还未停稳,王氏就从上面跳了下来,急声道:“菡儿在哪里?”

许清菡见了轿子,脸上却不带丝毫放松。她往前走了两步,沉声道:“我在这儿。”刘嬷嬷紧跟着从轿子上下来,一见到她,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许清菡的帷帽早就在一片闹腾中落了下来,如今就俏生生立在雪地里,百媚丛生,般般入画。

王氏难得和刘嬷嬷心意相通,齐齐叹了口气。芸香一阵噼里啪啦,很快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曾如兰一路听着,不由扭头寻了汪二小姐一番,却是不见丝毫人影。想来她是见着事情越闹越大,躲到哪里也未可知。

这厢,金砚凑到高介明跟前,递上一杯不知哪里讨来的热茶,殷勤问道:“少爷何必和她多说,何不像以前一样,直接抢了人了事?”

高介明揭开杯盖看了眼,皱一皱眉,把热茶泼在雪地里,低喝道:“什么破茶也拿来给本少爷喝!”见金砚点头哈腰陪着不是,他这才舒缓了神色,道:“她是匹悍马,若像往常那般行事,还不待我生米煮成熟饭,她定然就寻了根白绫吊死。”

十几个仆役忙七嘴八舌称赞起来:“少爷想得可真周到!”

高介明难掩得色,洋洋得意道:“我就和刘家商谈一番,他们最后肯定会乖乖把她送到府上。到时候”

到时候光明正大纳来的女子,再高的心气也能给磨平了。越是匹悍马,折辱起来才越有趣。

高介明想到这里,一双眼睛就泛起淫.邪的光。

金砚一看就知道高介明在想什么,他也不说破,只越发刻意地迎合着:“少爷可真是艳福齐天。要怪就怪我们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能单单看个背影,就认出来是个美人。”

高介明大为得意:“本少爷一下轿,就远远睃见这么个风流的背影。一转脚来了这个破烂粥棚,可不就让我撞见了。”

正说着,刘嬷嬷就带着王氏走过来了。高介明停下话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

衣饰普通,举止普通,看来是不知踩了哪门子狗屎运,这才攀上了曾家的交情。

王氏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略往刘嬷嬷身后躲了躲。刘嬷嬷拍了拍她的手,看向高介明,沉声道:“我家外孙女无状,老身在此向高少爷赔不是了。”

高介明稳稳坐在锦杌上,傲然受了她这一礼,这才道:“少爷我金尊玉贵的,光行个礼就够了?须得再给补偿。”

刘嬷嬷心知他要说什么,却仍是装作懵然的样子,问道:“高少爷还想要什么?刘家愿把家中财产倾囊相赠。”

高介明哂笑道:“谁要你家那点子财产!只需把你那外孙女,送与我做小妾也就罢了。”

“小妾?”王氏嚷起来,拿出当年站在村口,和万老爷家小妾吵嘴的气势,“我这外甥女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她眼带嫌恶地上上下下看着高介明,“就你这人模狗样儿,有什么福气纳她做妾?”

高介明一无所长,唯有一张脸还看得过去。如今唯一的长处被指摘,他涨紫了一张脸,金砚忙代他骂道:“全潮州的女子都对我家少爷倾心,你个村妇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句话喊得大声,偏还又理直气壮,连站在远处的许清菡听见,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高介明恶狠狠地道:“就只有这一个法子。别以为你们得了太守的照拂就了不得了,在我这里不过一句话的事。”

这却是实情。让刘家众人提心吊胆的危机,不过是太守的一句话,或是高家的一句话而已。

刘嬷嬷心有戚戚,做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你既然这么说了,少不得就依你。”

高介明一喜,刘嬷嬷慢悠悠道:“只是我这外孙女志向大,一定要给人做正室的。她七岁那年就说了,若是做妾,还不如找根绳子吊死了事。”

高介明犹豫一番,再远远看一眼许清菡艳若桃李的脸,下定决心道:“做正室便做正室。只是我后宅里一百八十房小妾,她一个也不许发卖。”

刘嬷嬷做出为难的神色:“这以后再说。我家外孙女是好人家出身,怎么说也要一年来筹备嫁妆。”

高介明哪里等得了,他猴急道:“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刘嬷嬷犹豫道:“这么着急就嫁了,名声太难听。”

两人一番口舌,这才定了下来,两个月后,刘家外孙女嫁与高介明做正室。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