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江逸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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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耸了耸鼻子:"这样的茶香,除了上好的明前龙井,还能是别的不成?"

万一一提起小炉上的水壶,替江逸也泡上一盏,江逸不由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馥郁的茶香全都吸进体内一样。

万一一问江逸:"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不需要忙你的事了吗?"

江逸想了想,说:"我来看看你,自从你出院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你,今天有空,就来看看你。"

暮寒春迟,这样的时日最适合闲谈了,万一一微笑:"既然来了,就多留一会儿吧,好久没见到你了,想和你多聊聊。"

"好啊,正好蹭个饭吃。"

窗外的雨正打在法国梧桐叶上,发出瑟瑟的微声。

过了没多久,江逸就回去了,又剩万一一一个人在家里。她缓缓回过神来,先开了灯,换上玄关处的拖鞋,客厅一侧的鱼池里,几尾锦鲤仍自由自在的游着,池沿的暗灯映得水幽幽如碧,她走进厨房去取了鱼食来,一扔下去,鱼抢食溅起水花来,好几天没有人来,这鱼可真饿坏了。

喂好了鱼,随手将鱼食搁在了茶几上,茶几上另一样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是李右的那只S.T.Dupont的打火机,泛着幽暗的金属银光,烟灰缸上还架着半枝末燃尽的烟,仿佛犹有余烬。她蓦得想起来那天晚上,李右就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按燃打火机,看着那簇幽蓝的小火苗,又让它熄掉,再按燃,又燃掉……

她微微的喟叹了一声,转过脸去,窗子一直大开着,地板上湿了一大片。冷风夹着零乱的雨星直扑进来,因为工业污染的严重,从高楼上放眼望去,只是灰蒙蒙的天宇,灰蒙蒙的楼群,灰蒙蒙的城市。她将头靠在窗台上,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瞑想中。

仿佛是一个世纪之后,一种单调的,急促的声音将她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她定了定神,才找到声音的来源。连忙打开手袋接听手机,是阿四,他有些尴尬的问:“方小姐,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心里想,准是有要紧的公事,果然阿四说:“李总过来了,要看宁囿山那份企划案,我不知道在哪里,而且,保险柜的钥匙……”

“我知道了,”万一一简单的回答:“我就过来。”放下电话勿勿忙忙的赶往公司。所幸当初李右买这套公寓时,看中的就是距公司极近。她一出大厦,步行不足三百米,就走进了公司大厦。问询处的小姐一见了她,都松口气似的:“李总在资管部。”

她点一点头,电梯直上十七楼,刚出电梯,就觉得走廊上经过的同事都小心翼翼,唯恐“触雷”的样子。见了她,纷纷松了口气:“方小姐,你来了?”

她一路含笑打着招呼,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站在门前沉吟了一下,才举手敲门。

果然听到一个冷静的,的声音:“请进来。”

她打开门进去,李言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阿四立在办公桌前,怯怯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万一一的嘴角不由得向上一弯,现出她的招牌笑容,叫了一声“李总”。

李言雕刻似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他开口——口气有些不悦:“方小姐,怎么可以让保险柜的两副钥匙同时不在公司?”

万一一歉意的笑了一笑:“对不起,我原本只打算病休一天就上班,谁知病了许多天,所以耽搁了。”

李言就说:“去把宁囿山的企划案找出来。”

万一一依言去开了保险柜,取了企划案出来。李言接了过去,然后说:“你跟我去饭店一趟,参加客户讨论会。”

站起来就往外走了,万一一跟上去,一直上了车子,李言放下隔音板,才对她说:“我有话和你谈。”

“我知道。”她的头又隐隐作痛:“宁囿山的企划案用不着李总亲自来取,您是有事要和我谈。”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隐约是赞许。他说“阿四一直夸你,果然是没有夸错。”话锋一转,面色就已重新恢复冷漠:“你既然是个明白人,当然就知道,我一直反对他娶你,只是他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你既进了李家的门,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若有任何不检点的地方,就不大好了。”

万一一低了头一言不发。

隔了一会儿,李言才问:“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万一一的声音有点生硬:“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车。”下了车后,终究是生气,沿着街道茫然的走了几步,一种前所末有的凄楚无助感爬上心间。这里正是繁华的商业区,微雨的黄昏,街边商店里的橱窗中早早亮了灯,剔透的照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大玻璃橱窗映出路上流动的车灯,身后呼啸而过的车声,像是川流不息的河。没来由只是累,身心俱疲的累。

她懒得搭计程车,慢慢走回去,一直走到天黑才回到家中,父亲已做好了饭菜在等她,问:“你是病着的人,怎么总往外跑?伞也不拿,看头发都全湿了。”一边说,一边去拿干毛巾来给她。

“公司有点急事。”她脱下已被雨淋得湿透的外衣:“再说,我已经差不多都好了,明天就打算销假去上班。”

“不用那么拼命,”他对女儿说:“有病就要治,而且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万一一慢慢用干毛巾擦着头发:“李右生病了,丢下一大堆的事情,我总不能也撂挑子。”

父亲说:“那么辛苦就不要做了,你们公司一向蜚短流长不断,现在这情形不如顺水推舟的辞职,免得人家又说闲话。”

万一一放下毛巾,去洗了手来吃饭,停箸想了一想,说:“我何尝没有想过辞职,只是这么多年了,从秘书室最低的打杂小妹到了今天的首席。自己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天地,总有些不甘心。”

“凭你的资历到哪里不能再找份好工作?李家人多眼杂,还是辞了的好。”

万一一就不说话,依旧低着头。手里的筷子只挟了两颗米,慢慢的喂到嘴里去,只是有些出神的样子。父亲见了他这个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也就不提了。

现在那里充其量不过是一所房子罢了。她心灰意懒地走到保险柜前去,保险柜中都是珠宝,现在已全是她的了,律师交给她的文卷中,有密封的保险柜号码,她捡了这一个拆开来看了,对齐了密码打开。

那个红色的锦盒就混在一大堆各色首饰盒中,她取出来打开,紫绒布中埋着一颗泪珠似的晶莹剔透的印信。

她取了出来。灯光下莹莹一圈彩晕。明艳不可方物,翻过来,有两个篆字印入眼底:“缘生”。崭新的印信,不曾沾染任何朱砂的痕迹,想是自刻成后,从来未尝使用过。

盒底还有一张洒金笺,年代久远,但墨色如漆,字迹纤凝端丽:“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明明是女子的笔迹。而昔年李家一手创立了商业帝国的雏形,不知这中间,又是怎样一段悲欢离合。但世上总有一种感情,是可以生死不渝,百年之后,仍焕发着熠熠光彩。

她忽然有了一种了悟,她在大雨中驱车下山,在滂沱的城市夜雨中寻到了那间茶庄,停下车子,她冒雨走进了茶庄。

她全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往下滴,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简直像个疯子一样。

茶庄内依然是风雨不惊,茶香缭绕,没有人抬头看她一眼。

她径直走到最深处,雪白的墙壁上挂着条幅,只写着“香寒”二字。

原来是曾在这里见过,她立在那条幅下,一时仰望,久久凝神。

万一一慢慢地走上阁楼,她在那里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将自己交给李右。她认定李右是她此生的爱人,不管未来发生怎样的变化,都不会改变,都不会背叛、遗弃。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万一一在画室画的所有的画。有一幅被挂在中间,是那天在展览馆被抛到万一一脸上来的那幅画,温柔地掐出水来的目光。

有一片温柔的阳光打在女孩的头顶,她的目光哀伤而忧愁。那幅画的画框上面挂着一个香囊。万一一认得那个香囊,是那天她送李右离去的时候,挂在李右车上的。她把香囊取下来,握在手里,发现香囊里面鼓鼓的,她伸手往里面掏,掏出一个许愿瓶。她把许愿瓶放在眼前细看,许愿瓶里面装了一条钻石项链。她打开许愿瓶的盖子,抽出里面的字条。因为时间久远,有些发黄了。

但是李右还是清楚地看到,那张小小的字条上,李右用钢笔写着:我这辈子,唯一不会骗你的一件事就是,永远像鱼儿需要水那样爱你。

窗外一股微凉的风吹到夜暖的脸上,刺骨地冰冷。万一一握着许愿瓶坐在凳子上,望着星空,她想起了曾经的李右。

李右问万一一:“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万一一指了指天上的星星:“它会带我找到你。”李右,如果有来世,只要你还爱我,哪怕走到世界的尽头,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找到你的。

这次换你等等我,请你一定一定要遵守我们的约定,在我没有找到你之前,永远不要放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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