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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御前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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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后花园中。

  下了一夜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柳莞心挣扎着睁开双眼时,见天光已大亮,她浑身不知是何滋味,疼得麻木了,麻木了又继续疼,头昏昏沉沉的,一夜的冷风冷雨后,阳光一照竟晕眩得厉害。

  秦忠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眼前,见她醒来,问道:“醒了?你的耐力倒着实让老夫佩服。”

  柳莞心努力的牵扯嘴角,笑了笑说:“秦大人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秦忠伸手捋了捋胡子,说道:“你还算聪明,老夫听闻你与三殿下交好,只要你将太子谋反一事扯到三殿下身上,老夫便放你一马,帮你赎身,离开那烟花之地,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如何?”

  柳莞心冷笑一声,这老匹夫原来打的这主意!

  秦忠看着柳莞心不屑的冷笑,也不生气,起身踱着步,慢慢说道:“老夫也只是想保我儿一命,保我秦家太平,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莫要皮肉受苦。说白了,老夫即便是今日杀了你,也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罢了,无人会追究,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莞心依旧低着头,垂着眼,不做任何反应,没有任何声响。

  秦忠皱了皱眉头,说道:“冷枫,鞭子是不是没有力道了?该试试别的了吧!”

  一旁的冷枫听着也不禁替柳莞心着急,秦忠的意思很明了,这话问到自己头上便是要他换个刑罚了,她可还受得住么?军中抓了俘虏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们,从中套取有用的机密。冷枫心底竟不想这样对待这个女子,不为别的,只是觉得不太光明磊落。

  这时一个仆从匆匆赶来,在秦忠耳边嘀咕了两句,秦忠皱起眉头,眼睛转了转,便点了点头,又嘱咐冷枫道:“看好她,莫要让她出声,待我回来。”

  秦府正殿,九盛春正端坐在客座上闭目养神,云敖和云峙也吃着侍女侍奉的茶,正等着秦忠的到来。

  “不知九公公来访,未曾远迎,老夫失敬了。”

  九盛春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起身行了一礼,说道:“秦将军客气了,老奴冒昧前来,真是叨扰了!”

  秦忠坐在主座后,才看向云敖和云峙,说道:“怎么二位殿下也来了?所为何事啊,竟这么大的阵仗。”在秦忠的心底里,皇子对于他而言都还是小崽子,没什么礼节敬意可言。

  九盛春笑着说道:“老奴今日前来是为向大将军要一个人,洛神坊的雪姬。”

  秦忠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说道:“哦?一个艺妓而已,竟劳动九公公大驾,不知九公公是代表了谁?”

  “老奴自然是奉了皇上旨意。”

  “那便有劳九公公回禀皇上,这雪姬老夫很喜欢,便留下了!”

  云敖差点拍案而起,被云峙生生拽住了胳膊,怒火中烧表露无遗,但秦忠权当看不见。

  九盛春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笑容中也透出了些许的阴冷,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不准备把人交出来了?”

  秦忠瞥了九盛春一眼,不屑的说道:“怎地老夫向皇上讨个艺妓都不成吗?”

  九盛春笑着说:“成不成的也得皇上说了算,您说是不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将军莫要忘了!今日是一个艺妓,那明日呢?秦大将军还想要什么?”

  秦忠不禁心惊一瞬,九盛春意有所指。

  九盛春接着说道:“秦将军还是让老奴把人带回去,也算给陛下一个交代,不要让老奴为难。至于您家里的事,陛下自会给您一个公断。现在您这推三阻四的不交人,传到陛下耳朵里,会以为您有不臣之心,到时可莫要怪老奴啊!”

  九盛春软硬兼施,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秦忠心下掂量,也不好在今日闹得太僵,面上便软了下来,说道:“刚才老夫说话鲁莽了些,行军之人嘛,公公莫要见怪。那雪姬就在后院中,公公随我去便是。”

  一行人跟随秦忠进到后花园中便看到眼前的场景,柳莞心被鲜血淋漓的吊在木桩上,一席雪白的衣裙被血染得通红,触目惊心,一眼望去已看不出生迹了。

  云敖和云峙心下大惊,都三步并作两步的蹿到跟前,颤抖着手搭上柳莞心的脉搏,当摸到微弱的脉搏时,心下才稍安。云峙回头冲九盛春递了个眼色,表示柳莞心还活着。两人迅速的将柳莞心从木架上解下来,她已失了意识,手腕处的勒痕紫中泛着黑,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还有这血染的衣裙,不知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伤势究竟如何,只看着这张惨白异常的小脸便让两人的心肺都快炸裂了。

  九盛春此时脸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阴森的问道:“秦大将军这是何意啊?动用私刑?”

  秦忠不屑的说道:“老夫行军多年,军中的规矩一向如此,公公也莫要大惊小怪。”

  九盛春冷笑一声,深深的看了秦忠一眼,便急步走到柳莞心跟前,搭了下脉搏,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一片参片,压在她的舌下,掐了掐她的人中,才见柳莞心慢慢缓过神来。

  她慢慢的环顾四周,半天才看清来人,尽力扯出一丝微笑说道:“怎地劳驾九公公也来了呢?”气息微不可闻。

  九盛春露出慈爱的笑意安抚道:“雪姬姑娘莫要再说话了,保存些体力,老奴立刻派人送您回洛神坊。”

  柳莞心努力的从云敖的怀里支撑起身体,轻声却坚定的说道:“不,我要面圣,即刻!”

  在场的众人都意外的看着柳莞心。

  云敖不忍的劝到:“雪姬我们先回洛神坊吧,你总要先检查一下伤势啊!有什么事都以后再说吧!”

  柳莞心没有理会云敖,只注视着九盛春,恳求道:“求公公成全。”

  九盛春微微皱着眉,有些为难,但看着柳莞心又不忍拒绝,便道:“好好,姑娘莫急,老奴去安排。”

  云峙扶着柳莞心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时,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冷峻的双眸。一看此人的气度便知不是普通的侍从,此刻他冷峻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却被云峙敏感的捕捉到了,四目相对,两人静默的相视一瞬,无多言语。云峙记住了这双冰冷如霜的眼眸。

  九盛春不明白柳莞心为何要急着面圣,为了让皇上看看她现在的惨状进而心生怜悯?正疑惑时,无意间看了眼柳莞心的衣裙,只一眼,九盛春便明白了柳莞心的用意,不禁深吸一口凉气。秦大将军啊,您可能大限将至了!

  到了宫门口,九盛春为柳莞心安排了软轿,但她却谢绝了。

  长长的宫中甬道,柳莞心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浸湿的衣裙粘黏在伤口上,冷汗顺着脸颊慢慢流下。云敖几次想要抱她进去,都被她拒绝了。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她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皇上面前,好似这十年来的辛苦隐忍,她在一步步的走向家族的清白,一步步的完成心灵的救赎。

  原本一盏茶功夫的路程,柳莞心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待到终于站到大殿门口时,柳莞心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一个没忍住咳了一口鲜血出来。

  惊得云敖和云峙双双上前扶住她,她抬起袖子随意擦了一下嘴角,慢慢推开云敖扶住她的手,淡淡的说了声“无碍。”

  柳莞心的淡漠疏离让云敖愣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

  九盛春前去向皇上通禀,不一会儿大殿的大门便打开了。

  柳莞心遥望着帝座上的那位九五之尊,慢慢挺直脊背走了进去。行礼跪拜,一气呵成,好似没有受伤一般。

  凌轩居高俯视着柳莞心,一身血衣,脸色惨白,嘴角还有血迹,凄惨得近乎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让人不忍直视,可她的眼神却坚毅倔强,像极了年轻时的洛十娘,那样的不畏艰难险阻,那样的勇往直前,也是那样的令人心疼怜惜。

  凌轩有些许不忍的开口道:“受了伤怎地不好好回去将养着,急着要见朕,所谓何事啊?”

  柳莞心抬起头,直视着凌轩,深吸一口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的说道:“民女要状告骠骑大将军秦忠枉顾历法,目无君上,滥用私刑,意图谋反!”

  一言既出,震惊四座!众人都小心谨慎的看着皇上,生怕他暴怒。谁知凌轩只是静静的看着柳莞心,问道:“此话怎讲啊?”

  柳莞心慢慢的说道:“民女因容妃娘娘之事尚未查清被陛下软禁在洛神坊中,秦忠枉顾历法强行将民女带出洛神坊,这是其罪一;秦忠怀疑其孙秦岭之死与民女有关,便仗着自己将军的身份对民女滥用私刑,这是其罪二;借用私刑逼迫民女将三殿下牵扯进太子谋反一事,攀诬皇子,意图谋反,这是其罪三;目无君上,竟然损毁御赐之物,大逆不道,这是其罪四!条条状状,罪不容诛,望陛下明察秋毫,还民女公道!”说完,柳莞心俯地深深一拜。

  众人听完柳莞心一席话,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她现在虚弱得随时都可能晕过去,但依然条理清晰的阐述了秦忠的罪过,这每一条都够秦忠喝一壶的了,况且太子谋反一案秦胜平本就牵扯其中,证据确凿,这样敏感的时期,秦忠不知收敛,还如此胆大妄为,分明就是在公然挑战皇上的底线。

  即便柳莞心虚弱至极,但凌轩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有一点不太明白,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损毁御赐之物?什么御赐之物?”

  九盛春在一旁适时开口道:“回陛下,雪姬姑娘身上穿着的正是陛下您在寿诞之宴那晚亲赏的白荷烟罗舞裙。”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柳莞心就是故意穿着这御赐舞裙去的秦府,她深知秦忠不会放过她,但凡这舞裙有一丝的损毁,那便是杀头的罪过。自古以来,御赐之物都是达官贵人们供在家里的,焚香叩拜都还嫌不够,秦忠怎会料到一个小小的艺妓会有御赐之物,更想不到她竟堂而皇之的穿在身上!

  凌轩深深的看了一眼柳莞心,见她挺直着脊背,低垂着眉眼,没有一丝恐惧和惊慌,便淡淡的问道:“雪姬,你刚才所状告之事可属实?你可敢与秦忠当堂对峙吗?”

  “雪姬敢!”

  “很好,传秦忠。”

  秦忠大摇大摆的走入大殿,无视众人,只向皇上行了一礼。

  凌轩看着他问道:“秦大将军,洛神坊艺妓雪姬状告你枉顾历法,目无君上,滥用私刑,意图谋反,你可认罪?”

  秦忠瞬间暴怒,莫名其妙的看着凌轩说道:“这从何说起啊!皇上莫要被妖姬蒙骗啊!”

  “雪姬可是你派人去洛神坊接走的?你可知她在被软禁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洛神坊?”

  “老臣知道,可是……”

  “她身上的伤可是你所为?”

  “是!老臣是为我孙儿不平!这妖姬杀了我孙儿!”

  柳莞心轻声开口道:“秦将军一直说我杀了秦公子,您可有证据?我又为何要杀了萍水相逢、素无仇怨的秦公子?”

  “因为你……他……”秦忠不能说!他不能说是因为秦岭杀了太子侍妾,那么秦岭与太子勾结便成了实锤,死不足惜了。秦忠看着柳莞心正不屑的看着他,顿时怒火中烧,竟被一个贱人算计了!

  “秦将军,你想利用雪姬攀诬云敖与谋反有关,可有此事?”凌轩继续问道,语气也略显凌厉。

  秦忠现在有种有口难辩的感觉,怒气越发的翻涌了,也有点语无伦次起来:“陛下,您莫要听信谗言,老臣一家忠心耿耿,世代效忠皇族,绝无不臣之心啊!陛下莫要被妖姬蒙骗,伤了忠臣之心啊!”

  “朕只问你有还是没有!”凌轩的语气突然锋利起来,惊了众人一跳,皇上动怒了。“世代效忠皇族?并不一定是效忠于朕,对吗?秦忠啊秦忠,朕从登基以来一直敬重你功勋卓著,可不知从何时起,你们秦式一族变了,贪污受贿,私营私造,以下犯上,瞒天过海,最后到了意图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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