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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白云观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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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三刻,道士们要依殿拜过,再回到后院练功,待阳气升腾,流遍全身,到卯正时刻,才去吃饭。

院内,道士们长幼有序,正列队趋步过庭。

如玉出去,拦住那个调皮的小道童,要一身道袍回来换上,也和我一起,快步往前院跑去。

玉皇殿内,道士们按辈分依次站成四排,每排六人,面向玉皇大帝鎏金塑像,垂手肃立。

这玉皇殿的规模,相当于我那观音殿一个半大,却是气势恢宏,金碧辉煌。

殿外,一对汉白玉九龙石柱抵住刷满红漆的屋檐,屋顶琉璃金瓦与太阳交相辉映,殿额悬一块黑底鎏金青玉匾,上面写着“玉皇殿”三个大字。

门柱上有一副木刻篆书对联,上联:道统诸天,功启三皇五帝;下联:法周上界,心存万类群黎。

殿内,玉皇大帝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身着黑色九章法服,双目下视,神情端庄严肃,和善雍容,既有威严,又生出万般垂怜,端坐于正龛之中;左右分别祭祀玄天上帝和天师爷,并设日月神龛,上面塑有日神月娘和风雨雷电四神。

供桌上摆有香、灯、花、水、果常供,还有一应法器。

我和如玉站在队伍最后面,垂手而立,神情肃穆,看云虚道长行礼。

云虚道长在队伍最前面,穿着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巾,挑灯燃香,先拜过十方,再虔敬地奉到香炉里,左膝跪地。

众弟子几乎同时,左膝跪地,又与云虚道长同步,跪下右膝,叩首行礼。

如玉和我也对玉皇大帝三叩首,起身慢了半拍,道士们转身的时候,看见我俩,不由一怔。

云虚道长几步走过来,扶住我的胳膊,笑道:“大师前面请。”

转殿的时候,后面已经有年轻的道士,指指点点,戏谑地轻声笑着。

如玉跟在最后,摇了摇头。

依次拜过,云虚道长与我并肩往斋堂走,斋堂设在后院靠近院门东墙的厢房,与灵官殿只有一墙之隔。

终于有道士忍不住,小声的与身旁的人议论出来:“一个和尚,穿什么道袍,不伦不类,非僧非道的!他到底是信佛祖,还是信天尊啊……”

除了那晚摆七星阵被我冲破的九个道士,其他道士闻言,跟着嬉笑起来,言语轻佻不屑,举止行为充满挑衅。

云虚道长听在耳中,没有言语,转头笑着看看我。

我呵呵笑着,用目光征询云虚道长的意见。

云虚道长会意,点点头,携我转过身,对众弟子说道:“今日不练功,与大师论道,如何?”

“好!我倒要看看,这和尚有什么能耐,竟要师傅如此恭敬!”其中一个道士踊跃向前,大声说道。

“呵呵,坐!”云虚道长笑着一摆手,众弟子立刻列好队伍,盘腿而坐。

如玉也坐在最后,笑吟吟地看着我,想听听我会说点儿什么。

“佛经有云,一切善法,皆是佛法。”我也和云虚道长盘腿坐地,继续说道:“今日,诸位道友看和尚,非僧非道,不伦不类,我倒看诸位都是活佛菩萨。”

“同为出家人,又何必强调自己信什么,修什么。修行人标榜自己师出何门,便是誓要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即是我执,因生分别,而有法执,有法执,则给自己的修行套上了枷锁,不能自如的修行,又如何修得正果?”

“拘于法,定善恶,都是主观臆断,于法于理,皆是背道而驰。”

众人默然。

我环视一周,继续说道:“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诸位同修,若是修行为了求道,却忘了自然而然的本来,又因分别心而生出痴心,道从何求?”

“若修行为了证道,心无天地万物众生,只以邪眼睹人功过对错,丢了清净,道又如何得证?”

“既不求道,也不证道,又是为何修行?”

鸦雀无声。

刚才讥笑我和如玉的几个道士,憋红了脸,皱着眉头,浑身不自在,只把眼睛看向地面。

憋了半天,其中一个依然是心有不忿,开口说道:“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和尚或者道士,难道是哪个,就可以不是大明的子民了么?”我笑着回答。

云虚道长闻言,点点头,站起身,满面谦虚,客气地扶我起来,不再给弟子出丑的机会。

如玉在人群后面,忍不住喊了一声:“好!”

众道士愣了一秒,也跟着大喊:“好!大师说的好!”

云虚道长笑着说道:“听大师一席话,胜过贫道几十年修行啊!”

“惭愧!惭愧!”我客气道。

“大师之名,早有耳闻,普天之下,能舍弃功名,甘居小小县城,于那方寸之地静修的,怕是只有大师一人了。”云虚道长扶着我的胳膊,继续说道:“诚意伯与大师初到之时,贫道已有耳闻,无缘见面,幸有愚弟,误打误撞,请了如玉姑娘至此,也算成就一段妙缘啊!”

“云清道长还未醒么?”

我现在才想起来,还有个云清道长,因为救我,耗尽元气,正在那床上昏睡呢。

“怕是要到日上三竿了。”云虚道长笑着,推开斋堂的门,便要去为我盛粥。

我想自己动手,又觉于理不合,索性安然自若,坐享其成。

云虚道长为我打满一碗粥,又与众弟子分粥。

有弟子要代劳,云虚道长笑道:“出家人,讲什么分别。”

“虽是如此,长幼有别,还是应该的。”其中一个弟子,笑着接过云虚道长手中的木勺,继续分起粥来。

早饭简单,每人一碗米粥,半块烧饼,一小条腌萝卜,一条拇指粗细、小指长短的腌肉。

二张长条桌,道士们安静坐好,每桌坐在上首的道士站出来,其中一个端着一碗粥放在圆木盘里,面向南方肃然而立,另一个则敲着磬带领众道士唱起供养咒和结斋咒。

我不会,便只是合掌默念阿弥陀佛。

道士们唱完咒,端盘的道士小跑着去灵官殿上供。

上完供,再回来,大家才开始用斋。

吃饭的时候,心里不痛快的道士,依然仔细盯着我的举动,看见我把腌肉也放进口中,轻轻的“嘁”了一声。

这世间的食物,不是被清规戒律分成了荤素,而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成了检验别人言行的戒尺。

真是悲哉!

“大师莫怪。”云虚道长在旁,笑着轻声说道。

“大修行人不眛因果,不拘小节。一餐饭,菩萨吃得,和尚也吃得。”我放下碗筷,看着那几个发出异声的道士,笑道:“都是一张嘴,心里是什么,吃下去的便是什么。修行人自己是什么,眼里的别人便是什么,如果执念太重,倒要问问自己,是真要来这清净场修行,还是要来做个戒律师?”

“功德从来不在他人身上,全要靠自己修持,你昨日念了千遍经,拜了万遍神,尘埃大小的功德,却被你今日起了嗔心,而毁于一旦。”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道德经》云:上善如水;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佛家有言:如是观照。”

“且先不论我是什么,先问问你自己,是个什么,那么喜欢嚼人舌头,论人是非,既有辱斯文,又有伤修行人的道体。如此执着,不如脱下道袍,回家去寻个一亩三分地,养个懒散,也不必在这里混吃混喝,败坏天师门的名声!”

此言一出,整个斋堂鸦雀无声。

道士们面面相觑,看看云虚道长,再看看我,不敢动弹。

尤其是那几个脸上一直挂着嫌弃和鄙夷表情,私下议论的道士,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如同开了一个浆染铺,噤若寒蝉,低着头斜眼往这边看。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重了。

但挽回已经来不及了,也没必要挽回,我端起碗,把剩下的粥喝完,便要起身去刷碗。

云虚道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目光冷冷的扫过那几个低下头的道士,想发作,却又压了下去。

见我要起身,云虚道长轻轻按住我,板着脸对众道士说道:“你们可知,悟尘大师是与当今张天师平起平坐的得道高僧,论辈分,我都应该叫他一声师叔祖。

云虚道长停顿一下,环顾满脸惊讶的弟子们,继续说道:“无尘大师早被圣上奉为神僧,天下平定,大师却舍弃无上功名,于这偏远小县,净心修行。”

“天底下有多少达官显贵,挤破脑袋,不惜千金散尽,只为求见悟尘大师一面,却是百般无缘,今日尔等有幸,与大师同堂饮食,竟不知珍惜,虚心聆听教诲,真乃愚不可及!”

“兀那无知小儿,今日嚼舌,竟忘记性命双修的本来么?!”

“悟尘大师仁慈,不与尔等计较,若仍有私议,全失了出家人的本分,我白云观也不是收留那酒囊饭袋之地,去留随意,悉听尊便!”

这回,换如玉和我吃惊了。

没想到,云虚道长为了维护一个和尚,竟然与弟子们发这么大的火。

这么一来,按云虚道长的说法,辈分在那里,倒显得我有些以大欺小,与小孩子计较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起身,合掌向众道士施礼,依旧拿着碗筷,去大盆里刷洗干净。

众位道士也站起身,各自把桌前收拾干净,排着队等待洗碗。

云虚道长扶住我的胳膊,一起走出斋堂,如玉默默跟在身后,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云虚道长师兄弟为什么对我那么客气。

到客堂坐下,云虚道长掌茶,将白云观的历史,简单介绍了一番。

这白云观始建于金朝,本是全真派道场,原名紫云观。

取“紫气东来,青云直上”之意,为宗师王重阳赴山东传道时,率徒弟亲建道观。

初建只有后院几间静室,只是单纯当做静修传道的道场,所谓的紫云观,也不过是一块木牌子,挂在正中静室的檐下。

当地一位好道的富家公子,本名刘初九,平日里喜欢钻研玄学,习练不老之术。

听闻王重阳带全真七子传教至此,刘初九慕名而来,拜入门下。

王重阳对刘初九的评价很高,赞其有开宗立派之才,寄予厚望,为其取法号静云,寓意于紫云观中静修,至云见而止,可登仙道。

王重阳等人走后,静云道长按照王重阳的教导,取儒、释、道所长,性命双修,日常修习《道德经》、《孝经》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等三家经典。

闲暇之余,静云道长也继续研修玄学,炼制丹药,周济附近穷苦百姓,治病救人,慢慢便有了信众基础。

得到善男信女的供奉之后,紫云观也渐渐为民众所认可,陆续有几个生活无依的人,拜入门下,悉心修道。

金章宗下诏,禁罢道教,丘处机回栖霞隐居,路过紫云观,住了一段时间。

师兄弟二人朝夕相处,相谈甚欢。

丘处机回栖霞的时候,静云道长送了很多盘缠,丘真人无以为报,传授一些修仙之术。

招降杨安儿起义军后,丘处机在莱州府选地方建道观,静云道长极力邀请师兄入紫云观住持。

丘真人欣然入住,着手与静云道长一起商议,扩建紫云观。

一时间,紫云观门庭若市,建筑规模逐步扩大,也正是此时,师兄弟之间渐生嫌隙。

静云道长请丘处机来的真实目的,是多学一些修仙术,多炼丹药,以成长生不老之身。

而丘处机入住之后,虽然没有接受掌门之位,来拜见的人却都把他当成了掌门,使其成为事实上的住持。

如此,丘处机也没有空闲时间,与静云道长讨论修仙养生的法术。

一方面,丘处机乐此不疲,甚至拒绝了金庭和南宋的召请,一副要在此常住的模样。

另一方面,静云道长因为本来的目的没有达成,又眼看要真的屈居人下,心里失去平衡,便私底下处处诋毁丘处机。

随着道观规模的扩大,师兄弟二人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弟子们之间更是明争暗斗。

整个紫云观上下,清净修行的氛围瞬间被十足的火药味代替。

丘处机负气而走,率弟子18人,于莱州府另寻他地,建设道观。

恰在这时,成吉思汗派使者请丘处机讲道,丘处机一众便冒险远赴雪山。

丘处机一行不仅平安到达,与成吉思汗谈过之后,备受赞誉,更是被奉为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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