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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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茹并没有立刻自我介绍。

  玊袅的目光冷淡得从她身上划过又看向了窗外。

  直到看护收拾好了东西离开。

  温茹才开口,“你好,我叫温茹,是。”

  玊袅打断她,道,“心理医生?”

  温茹摇头,“只是一位倾听者。”

  “呵,”温茹听见她嗤笑了下,看着温茹道,“我不想倾诉。”

  “当然。”温茹不在意她的拒绝,“我只会在这里待半个小时。”

  在玊袅开口拒绝前道,“嗯,我很安静。”

  唐突又没礼貌。

  却真的就这么安静得在角落里坐了下来,没去打扰玊袅,太安静的房间,玊袅只能听见另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翻书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也没开口撵她出去,扭过头去继续看窗外。

  后来的玊袅有和温茹聊到过原因,说是因为她没从温茹的眼中看到同情或者怜惜。平淡的如同她依旧是个正常健康的人。

  温茹却有些带笑得看着玊袅绷直的背影,想,果然是个礼貌的姑娘,别人不带恶意她便狠不下心。不请自来,擅自做主留下,她明明已经很不礼貌了。

  温茹的合同是一个月,每星期来两次。

  她每次都安安静静得待在角落做自己的事,不去关怀也不问候,一点儿也不敬业,薪资却拿得坦然。

  玊袅渐渐习惯,不,能当她不存在,或是闷头睡着,或是维持看向窗外的动作,也不主动搭理温茹,也不责怪,去揭秘她不敬业。

  直到月末的最后一次咨询,温茹问她,想出去看看吗?

  玊袅没有理她。

  温茹却推来了角落的轮椅,动静让玊袅皱了眉头。

  “去一个画廊。”温茹凑近她。

  玊袅的态度很冷淡,声音像冰渣子,“我不去。”

  “那里很安静,你也许会喜欢。”温茹道,又伸手去抱她。

  玊袅很瘦也很轻。

  温茹抱她很轻松。

  温茹把她放进了轮椅。

  这次依然很唐突没有礼貌。

  可这个礼貌的姑娘依旧没有打骂她,原因还是因为她没有从她的眼神看到怜悯(玊袅的原话)。

  所以她不忍心,温茹的目光愈发柔软。

  “我跟他们说了,获得了同意。”温茹推着她出门,果然没有受到阻拦。

  温茹把她抱上了车,把轮椅放进后备箱,回来给她系好安全。

  期间玊袅很安静。

  温茹解释:“画廊的地方很安静,那个巷子只有五家店面,我的咨询室,一间画廊,一个咖啡馆,一家蛋糕房还有一个照相馆,不过照相馆前段时间搬走了。”

  玊袅依旧没有理她,而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许久没有到过外面了,明明只是几个月,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

  温茹便不再开口,安静地开车,留给玊袅空间,她自己的安全区。

  温茹带着玊袅去了翩翩的画廊。

  墙壁上挂着的画也与别处没什么不同。

  玊袅被温茹推着往前走,百无聊赖。

  直到她被一声绵软的猫叫吸引。

  “它叫一手毛,”温茹也看了过去,慵懒的橘猫在平铺的画布上踱着优雅的步,留下一串串小巧的鲜艳的花朵,旁边站着的翩翩拿着画笔对着温茹笑,目光也没有在玊袅的的轮椅上停留太久。

  玊袅微皱了眉,只是问,“一手毛?”

  “嗯,摸了它便会粘一手猫毛。”温茹笑着解释。

  “古怪的名字。”玊袅哼道。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挺有趣不是吗?”温茹轻笑。

  玊袅没有回答,温茹便推她离近了些,解释,“她在画梦。”

  “嗯?”玊袅疑惑。

  “翩翩说她梦见了一地的雪,还辛辛苦苦得堆了个雪人,结果被猫踩了几爪子,塌了,然后她生气得想打它,它却一溜烟逃走了,然后她就气醒了。”说话时,温茹一直带着笑。

  玊袅默了默,扭过头去,却发现花框下面的介绍字很长,像是在讲故事。

  “这是他们的梦。”温茹也看上了那段文字。

  “他们讲述梦境,让翩翩作成画。翩翩说她是个绘梦人。”

  “那你呢?”玊袅问。

  “一个倾听者。”温茹答,一如她初见时的介绍。

  “造梦者把秘密放进自己的梦出于倾述的欲望讲述给倾听者;又出于展露分享的渴望让绘梦人绘就。”温茹淡淡得阐述。

  温茹注意到玊袅是喜欢的,尽管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在那些文字上停留了很久,温茹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推轮椅的脚步。

  玊袅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时间一点点流逝。

  等玊袅等看完了画,翩翩的作品也已经完成,她抱一手毛过来跟温茹打招呼,又问玊袅,要摸摸吗?

  玊袅在猫上停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翩翩耸了耸肩,又问她,“喜欢这些画吗?”

  玊袅点头。

  温茹见她们还算愉快,便出去打包了一些蛋糕和咖啡。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聊天,尽管玊袅很少回答。

  “在聊些什么?”温茹随意的问。

  “聊画呢。”翩翩笑,然后十分自然的拿过温茹手里的吃的,又分给了玊袅,“这可是这条巷子的特色哦。”

  说话的时候一手毛蹭了蹭了玊袅,冲着她喵了一下,又又娇又软,亮晶晶的圆眼盯着玊袅手里的蛋糕。

  温茹看出了她的犹豫,笑,“只吃一点儿没关系的。”然后便看见玊袅掰了一小块蛋糕,仔细的撇去上面的奶油,然后喂给一手毛。

  在一手毛冲她叫的时候,露出了温茹见到她以来第一个柔软的微笑。

  很动人。

  翩翩悄悄得对温茹眨了眨眼睛。

  温茹也悄悄给了她一个赞。

  一手毛,也是这条小巷的吉祥物。

  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温茹把轮椅放好回来,玊袅抱着“特产”坐在副驾驶座。

  “这是最后一天。”玊袅开口看着外面的灯火。

  “嗯。”温茹点头。

  “你一点儿也不敬业。”玊袅吐槽。

  “嗯。”温茹又点头。

  “我的梦没有故事,梦里全是黑的,没有光,也没有人。”玊袅的眼里映着灯光,她看着街上的行色匆匆的路人,“我还是不想见他们,也不想自揭伤疤,故作坚强开朗大方。”

  “我不能把你拉出来,因为你不愿意。”温茹声音温柔而冷漠,“没有设身处地,没有感同身受,只有你自己才能为自己做决定。”

  “我喜欢这个画廊。”玊袅先转了话题。

  温茹点头:“你可以常来。”

  玊袅点头。

  温茹把她抱回床上,掩好被角,玊袅拉着她的衣角低声道:“再见。”

  然后露出了今天第二个笑容。

  很浅,也很美好。

  “嗯,再见。”温茹颔首出了门,又关上门,看见玊袅又将自己裹进了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壳中。

  温茹面无表情,她早知道的,她治愈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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