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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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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狼烟渐起

聂无相以卫戎国相的身份再一次来到泰安,一如既往,他带着丰厚的贺礼先入宫恭贺了皇帝及太子,并表示如果大渊信任,卫戎愿借兵相助。对于卫戎的态度,宋继及秦庸都十分满意,面对四起的流言,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定心丸,起码不用担心卫戎趁机作乱,安抚好了大渊皇帝,聂无相再一次拜访了贵妃戚凝玉。

相比前一次见面,这一次对他们来说自是轻松不少,上一次聂无相前来是为了防止大渊出兵卫戎,搅乱他们的计划,而这一次来则是彻底蒙蔽了大渊朝廷,让他们放下心来内斗,他们的计划正一步步的按着他们的期望在发展。两人又有年余不见,再次相拥,自然少不了缠绵悱恻。

云雨之后,两人又恢复了平静。

“如今渝州已落入程锦尚之手,而晋安王又成了太子,可以说这一切与我们先前的计划毫不相差,不知师兄打算何时行动呢?”

“不急,眼前的局势对我们十分有利,晋安王被立为太子,长宁王流落渤州,陆守夫正欲大作文章,朝廷与渤州免不了冲突,再加之北弃在大渊北境厉兵秣马,我们不妨再等等,他们耗得越厉害对我们就越有好处。”

“那便听师兄的,另外,眼下局势已如我们所愿,那接下来各部当如何行动呢?”

“师妹继续利用与皇后的关系,多探探晋安王的口风,秦庸的一些计划他也一定会知道,至于其他各部如何行动,待我出宫见了走马的人再行安排,另外,等这一次回到卫戎,我便会把血蝙蝠派过来。”

“师兄要动凌剑了?”

“这也是凌剑堂自己的意思,如今各部活动频繁,师妹身在皇宫,危险相对其他人来说要小一些,可御风部的其他人会有越来越多的事要办,御风使的危险自然也会增加,所以让血蝙蝠来中原也确有必要。”

“御风使有凌剑堂主护着,应无大碍。”

“很多事情,凌剑堂主不宜亲自出面,就目前来看,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御风使安全,其它的事情,便由血蝙蝠来做,如此各司其职,对我们的计划推进也就更有帮助。”

“可是......”

“师妹放心,我会让走马堂安堂主给凌剑传话,没有十分必要,不会轻易让血蝙蝠出动,眼下,我们还不宜与归一城正面冲突。”

“如此便好。”

与戚凝玉见过面之后,聂无相便即召见了安影栋,一来交代他继续在相府活动,盯紧秦庸的一举一动,二来则要求他传信给御风堂,血蝙蝠不日便可到达大渊境内,但非万不得已不得轻易动用。安影栋知道,一旦动用了血蝙蝠,便表明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进入另一个阶段了,所以丝毫不敢怠慢,下来之后便将聂无相的交代及时传了下去。

此刻的程锦尚心情非常不错,一来因为太子之事,渤州厉兵秣马,朝廷已无暇顾忌他在渝州的所作所为,二来嘛,重新入主渝州之后,更多的志士仁人陆陆续续的投入到了他的帐下,兵员也自然是越来越多,自己已经完全具备了称霸一方的实力,细细数下来,如今的王府之中,文有瞿红袖、边向禽为他出谋划策、理政治民,武有王金易、陶臣末为他攻城拔寨、开疆扩土,而且这两人一个帮他收服了陈振刚,一个帮他带回了李秀、季河清,再加之魏文忠、王立阳、丁康阳等得力干将,程锦尚自己几乎不用再过问任何具体的事务,只需坐镇王府居中协调便是,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些人都很放心,用人不疑,向来就是他的风格。

此外,王府最近还收到一个好消息,吴长青将曾盈盈送回黔州之后带回了任蒹葭的消息,任蒹葭已经彻底掌控了黔州,并在原桐平部主力的基础之上重建了黔州大军,所以她便将原来陶臣末留给他的三万云卫送回了云阳,不日便可抵达渝州,不光如此,她还在黔州发榜征兵,待成势力便将之派到渝州。听到这些消息,程锦尚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如今大渊南境,已经不会再有人与之抗衡了,不过陶臣末最后还是建议,任蒹葭征兵之后可将之直接派往尹州,协助王金易、李秀、季河清镇守尹州,在尹州,他们直面的对手是渤州陆氏,所以起码要保持兵员上的优势,程锦尚自然也同意陶臣末的建议。

介于苏木上次说过的话,陶臣末最近对这聂青云多有注意,他发现这聂青云确实是几乎跟在瞿红袖身边寸步不离,且整个人始终较为警惕,但除此之外,他对人尊敬,彬彬有礼,又没有什么异常,几次观察下来,陶臣末也似乎理解了一些,毕竟这瞿红袖刚出山不久,且一女子之身,长得又十分好看,身边有个机警的护卫也并没什么奇怪,慢慢的,也就不再觉得这件事奇怪了。

那一日,他还与连城宗特地探讨了一下这个聂青云,连城宗跟他的感觉一样,这个人看似总有那么几分机警、凌厉,但除了护卫瞿红袖,也没有其它什么让人不放心的,说到这里,连城宗还夸奖说青幕山下来的人除了瞿红袖,其它几名随从也都是些厉害人物,比如袁尚,擅长算数,一些军中的收支打理得十分顺畅,还有一名叫做曹焕的人,武艺不错,这瞿红袖也没有凭借自己的关系给他安排军职,而是让他自己从一名步兵做起,刚到渝州便被安排去了尹州。这么一说来,陶臣末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了想,之前的一些疑虑便也作罢了。

相较于南境各方势力的暗自较量,远在北方的图兰冰穆便要轻松得多,北境各方势力完全被他收服,且有生力量皆为他所用,而刚好秦庸为了保太子坐稳东宫之位,陆陆续续将自己的亲信和相关军力都布置在了中州,目的自然是为了防着陆守夫和程锦尚,图兰冰穆经过上一次的试探,已经知晓了大渊驻军主要弱点,那便是战马乏弱,兵力转移缓慢,图兰骨柔在大渊桐州绕了个圈,渊军始终没能进行有效拦截,所以他现在的战略十分简单,那便是充分发挥北弃骑兵的优势,调动大渊不妨,然后在寻机攻打兵力薄弱之地,他本意这一次继续由墨兰关南下,想来这大渊打死也不会料到北弃会故技重施,但邱心志却不以为然,他建议北弃主力往墨兰关移动,作出要攻打墨兰关的样子,调动大渊边防往墨兰关集中,然后再改道滁州边境,由滁州镜城南下。

图兰冰穆很快便接受了这个建议,这邱心志不愧是个鬼才,再加之他对大渊和秦庸的了解,天下之图在他心中早就了然。

主意拿定,图兰冰穆亲率北弃狼师主力,带着图兰骨柔、图兰兀考先等人驱师南下,根据邱心志的建议,他们这一次的目的不再是抢夺军资、试探军情,而是要攻城略地,并驻军长守,以此纳入北弃版图,为今后入主中原做准备。

北弃二十万大军迅速向桐州靠近,桐州各边防重镇闻之色变,军情急要如雪花般飞至泰安,若论行军打仗,秦庸是真不通透,无奈之下,只得召集兵部要员合议此事,同时也将冉明栗叫了去,兵部官员多数认为图兰冰穆会故伎重演,集中兵力攻打墨兰关,也有少数人认为边防城镇众多,上一次北弃人在墨兰关也折了不少兵力,所以这一次可能会从其它关口南下,一时众说纷纭,难成意见。情况也确实复杂,桐州与北弃相接,边境关口数十个,图兰冰穆任挑一个也够大渊吃的,这时候,冉明栗站了出来,他以为,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远在皇城泰安,要想吃准北弃人的心思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请命北上,率军抵抗图兰冰穆,但是却被秦庸给否了,秦庸在意的依旧是皇权,他之所以掉冉明栗回来可不是为了又把他派出去镇守北境的,他的目的是让冉明栗回来护卫皇城,保太子大业,冉明栗无奈,只得听从秦庸意见,如此一来,兵部与内阁难成决议,只得了“随机应变、聚兵围剿”几个字传到了桐州,桐州各军只感迷惘,没有办法,因为上一次吃过大亏,桐州的云麾将军蔡琦无奈之下只得合兵一处,固守墨兰关。

图兰冰穆大军压境,直临墨兰关外,蔡琦暗自庆幸自己押对了方向,就整体兵力而言,桐州二十万守军足以与图兰冰穆一较高下,而且眼见图兰冰穆向桐州靠近,滁州部分守军也渐渐移往桐州,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将图兰冰穆彻底限制在墨兰关外,甚至趁机绞杀他的主力。图兰冰穆毫不掩饰的让自己的二十万大军扎营在墨兰关城关守军所能目击之处,只见遮天狼旗,千里连营,加之上一次惨败,城上士兵多有余悸,就连云麾将军蔡琦本人都莫名生寒,深知此战必忧。

图兰冰穆也真的下令攻城,当然,肯定不会有效果,眼见时机成熟,他亲率十万骑兵借夜转战滁州,而第二日,图兰骨柔依旧率军攻打墨兰关。

滁州镜城守军做梦也不会想到,明明前几日还在墨兰关外的北弃大军怎么会突然兵临城下,图兰冰穆十万大军几乎未废吹灰之力便拿下了镜城,待滁州各地驻军反应过来,图兰冰穆已经由镜城入境,迂回拿下了五座边关重镇,在滁州沿线将大渊的边防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墨兰关守军听闻北弃大军突然出现在滁州,竟都十分诧异,有人自然看出了图兰冰穆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所以推断墨兰关外的北弃人肯定已经不多,建议蔡琦趁机主动出击,拿下关外的北弃势力,但蔡琦见关外北弃人的营帐并未丝毫减少,心中疑虑,不敢贸然出击,图兰骨柔压阵渐退,北弃剩余将士井然转向了滁州,这时候,有人又建议蔡琦追击,或者及时分兵滁州,一定要将北弃人堵住,但蔡琦暗自盘算,如今桐州危机已解,北弃人转向了滁州,自己便没有了丢失城池的隐患,所以暂时还是决定先稳住再看,不能冒然分兵,以防北弃人杀个回马枪,就这样,直到图兰骨柔等尽数退往滁州,蔡琦都没有任何要与滁州将士合力绞杀敌军的意思,如此一来,图兰骨柔与图兰冰穆再一次合兵一处,二十万北弃大军向一把巨大的尖刀,深深的插在了大渊的胸口之上。

面对宋继的大声质问,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图兰冰穆会往桐州进发,所以桐、滁两州的兵力都有意往桐州墨兰关一带聚集,就算有分歧,也只是在争论他会选择攻打桐州的哪一个关口,没有人会想到北弃人会突然改道迂回四百余里在滁州边境出现,所以宋继有理由发怒,堂堂大渊,北弃的宗主国,竟然被自己的藩属下邦耍得团团转,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人能事先分析出北弃人究竟是何企图,关键这还是短时间内第二次被戏耍,自大渊建国以来的天威之尊,让宋继无比愤怒,他越愤怒,朝堂之上便越没有人敢讲话,大家也都有意无意的望向秦庸。

秦庸自然也没办法,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让冉明栗北上,或许还能让北弃人有所畏惧,但眼前形式不允许他这么做,太子新立,他不愿意冒任何险,而且在他心里,北弃永远都只是蛮族,数百年来,大渊不是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每一次都没有人能撼动大渊天威,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在朝堂之上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秦庸有些不悦,但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北弃人在北境为所欲为,所以一回到相府,他便让张昭奕叫来了安影栋,想要让这位先生为他出出主意,看有没有什么限制北弃人进攻势头的办法。

“属下以为,宰相也不必过于忧虑。”安影栋安慰道。

“本相如何能不忧虑啊,如今这北弃收服了北境诸部,兵力强大,而我大渊内忧重重,实难与之周旋,先生可要为本相想些办法才是啊。”

“秦相,大渊北境有近四十万守军,如何会怕了北弃人呐?”

“单论数量,北境守军自然是占有优势,但自这图兰冰穆收服北境诸部以后,桐、滁二州与北弃边境线已延长了数百里,边境关口数十个,哪里能做到处处提防,这北弃人的骑兵机动灵活,实难堵截啊。”

“如今北弃主力已经破了我大渊门户,进我大渊境内,又岂能容他为所欲为,宰相何不让冉将军北上统兵,将其围在滁州境内,北弃人擅长奔袭但却并不擅长长时间相持对攻,冉将军多年来在边关统兵,自然会有办法对付北弃蛮人。”

“冉将军不能北上,本相调他回泰安,自然是另有他用,先生,你想想,我大渊究竟还有谁能但此大任?”

“这......”安影栋有些危难,他不是假意不知,是真的为难,数十年来,秦庸为强化自己在朝中的根基,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多任用他自己的人,而这些人又并非真的有学识,多是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若只是朝堂弄权,这些人口蜜腹剑自能相助秦庸得势,但若是生死关头,多半都只是贪生怕死,毫无用处。

有那么一瞬间,秦庸也想到了颜青摘、梁平川,可如今这些人都消失于茫茫山野,何处再寻?更何况,如今局面也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他又怎会放下宰相威严再去启用他们。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到陶臣末,相比起来,当年一同进入朝堂的那些武将,包括那位武状元也都泯然于众人,哪里担得起如此重任。

“当真没有合适人选了吗?”

“宰相,桐、滁两州的云麾将军镇守边关也有多年,想必他们二人联手,对付北弃蛮人应该也不是没有办法吧?”安影栋故意问道。

“要真有办法,也不至于是眼下这种局面。”秦庸有些气愤。

“那王惊澜将军和钟杰将军呢?”

“王惊澜?先生你可不要再提这个废物了,若不是他,我大渊何故会白白折了二十余万将士,至于钟杰,虽说他在渝州只身抵抗程锦尚多次,但他毕竟是文官出身,要去北境统兵,怕是难以服众。”

“唉,宰相恕罪,除了冉将军,属下一时半会儿也确实想不到合适人选。”钟杰这会儿自然是死死的盯着冉明栗不放。

“不行,无论如何,冉将军都不能北上,太子新立,长宁王与陆守夫在渤州虎视眈眈,他若北上,后果难料。”

“说道渤州,属下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噢?你说。”

“滁州与渤州相接,滁州若陷,北弃人有两个选择,或者直进中州,威逼泰安,或者南下渤州,抢占我大渊最富饶之地,以此消耗朝廷实力。陆守夫非泛泛之辈,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属下以为,不妨将北境守军移驻佑州东境,阻止北弃人跨过佑州危及中州,而将他们的进攻势头引向渤州,如此一来,他陆守夫不得不出兵抵抗,这样,一来可解中州之危,二来则可让陆守夫与图兰冰穆鹬蚌相争。”

“一石二鸟,先生妙计,那就这么办。”秦庸显得十分高兴,这安影栋虽然前几次给自己出的主意让他有些吃亏,但这一次确实是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对了,宰相,这钟将军已回到泰安多日,不知宰相打算如何安置?”

“说到钟杰,本相想问问先生,你在渝州可曾发现他有何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秦相何有此问?”安影栋心里咯噔一下。

秦庸笑了笑,说道:“倒也没什么,当初太子与长宁王南征,程锦尚的人绕过渝州,突然半道杀出,险些害了太子性命,本相只是担心会不会是渝州走漏了消息。”

“应该不会吧,属下到了渝州之后,谨记宰相交代,几乎与这钟杰是朝夕相处,他对于自己被宰相任命为云麾将军甚是感激,事事亲为,生怕有所疏忽以辜负宰相厚爱,所以属下也未见得有何异常。”

“那便好,虽说钟杰拼死不降,但毕竟还是丢了渝州,于陛下来说,那也是罪责一件,所以眼下还不宜让其接手更多军务,不过可以让他参与一些内务,待形势好转,再寻他用。”

“宰相若是不说,属下倒还未曾想过个中利害,毕竟丢了渝州,且未及时救援太子,以致太子负伤,这其中与程锦尚是否有什么瓜葛自然也还要暗自观察,宰相的担忧自然是有道理的。”钟杰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在为自己留后路,既然秦庸对钟杰开始有了怀疑,那他便要暗自与钟杰划出界限,而不能再替他说话,将来若真有什么事,那便舍弃钟杰,而让自己能安然留在相府继续打探消息。

“非常时期,凡事都要谨慎,但近来诸事不顺,本相也难免多虑,不过先生下来还要多帮本想忖度忖度如何对付渝州的程锦尚,此人很可能趁北境生乱而趁机捣鬼。”

“如今世道不太平,朝廷只有一个,可各地反叛势力却不少,也确实为难宰相了,宰相放心,属下定尽全力为宰相为朝廷分忧。”安影栋言辞诚恳。

秦庸叹了一口气,他有些累了,便示意安影栋先退去。

待安影栋退去,秦庸向张昭亦说道:“钟杰两度落入程锦尚之手,但都全身而退,其中缘由也无人知晓,本相虽有多疑之嫌,但万事还需小心则个,你下来多多注意一下他的动向,若有异常要速速报予我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他并无二心,本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予他。”

其实不管秦庸用不用安影栋的办法,陆守夫都不会放任图兰冰穆在滁州予取予求的,他是个聪明人,一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自然懂,二来嘛,图兰冰穆南侵,正好给了他出兵滁州、扩大领地的最好借口。

陆文昭已经养成了在去往将军府商议要事之前先向焦连宋征询意见的习惯。

面对陆文昭的问询,焦连宋的脑海里飞快的盘算着,他必须想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没有收到上峰的特别指示,那便意味着他依旧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属下以为,二公子不仅要支持陆将军的北进计划,还应当自荐领兵,做好表率。”

“那是自然,我陆家男儿向来都是身先士卒。”

“不不不,公子领会错属下的意思了。”

“噢?那先生的意思是?”

“二公子武艺高强,要冲锋陷阵自然不是问题,但此次北上,公子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攻城掠寨这么简单的事。”

“请先生明示。”

“此次北进,一是扩土,二是立威,特别是第二点,公子想想,北弃南下,桐、滁两州人心惶惶,军心涣散,若公子能够趁机减弱甚至灭了北弃人的威风,那滁州众军对公子自然是另眼相看,将来若有用处,必然一呼百应。”

“我倒是疏忽了,先生想的当真是长远,只是滁州各级将领多半是秦庸裙带,这些人如何会响应我渤州的号召?”

“将领是秦庸的人,可是数十万士兵皆是在拿自己的命过活,秦庸只顾权争不顾将士死活,不顾疆土分裂,哪里会得人心,只要公子在滁州立下战功,将士们自然知道孰好孰坏,更何况,还有长宁王呢。”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与长宁王一道北上?”

“不错,若说北境军中多数是秦庸裙带,普通士兵敢怒而不敢言,但是如果长宁王驾临,他是堂堂正正的皇子,有他号召,公子再攻城相助,士兵们自然会倒向长宁王和公子,而且属下早已听闻滁州军中对于长宁王被秦庸设计陷害多有不满,此次若是能建寸功,这些人必然能为公子和长宁王所用,一旦如此,这将来,要是公子有何需要,这些人不都会随时听命吗。”

陆文昭仔细想了想,心中大悦,赞赏道:“先生果然奇才,看来要争天下,渤州少不了先生相助,那好,我便依先生的意见行事。”

陆文昭按照焦连宋的主意向陆守夫提出了意见,并请命领兵北上,陆守夫自然十分认同这个想法,这不仅让他师出有名,特别是有长宁王的旗号,更让他对把控滁州兵力充满了想象,陆文霆没料到私下里有些莽撞的弟弟今日竟有如此妙计,心里自然也十分高兴,如此,陆文昭领兵十五万,打着长宁王的旗号开始北进阻击图兰冰穆。

光是兵发滁州自然是不够的,在陆守夫的授意之下,渤州军以长宁王宋尧的名义发布的驱虏檄文,文中有言“奸相秦庸为助太子争夺帝位,囤积兵力固守帝京,置北境将士于不顾,不省王土丢失之耻,罔闻黎明身死之痛,今有大渊皇子长宁王愿身先士卒,共召大渊男儿共赴北境,驱除蛮夷,护卫大渊国土”。此文一出,原本就同情长宁王的仁人志士皆备受鼓舞,特别是北境守军听闻长宁王亲临,信心大振。

拿到檄文,秦庸怒不可遏,安影栋只得以渤州兵力至此分散为由不断安慰秦庸,相反,图兰冰穆和邱心志却是哈哈大笑。

他们自然不是笑长宁王幼稚,而是笑大渊皇室相互倾轧,各自为阵。

“笑归笑,不过这陆守夫的兵确实都是些硬骨头,况且还有长宁王亲临,大渊士气必然有所提升,不知先生可有破解之道。”

“要何破解之道,依卑职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渊士兵如此熊样,就算再来十个长宁王也挡不住我北弃男儿的勇猛。”图兰兀考先大声道,其实他本来就对邱心志建议图兰冰穆严禁北弃士兵烧杀掳掠十分不满。

“唉,将军此言差矣,陆守夫何许人也,当年鲜真人那般不可一世,不也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吗?他既然敢北进滁州自然也就有自己的打算,切不可轻敌。”邱心志说道。

“是啊,本王早就说过,如今群雄并起,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鹿死谁手,任何一方势力都可能给我们造成致命打击,本王在泰安为质十余年,可不仅仅是为了回北弃继承一个王位,以后可切莫再说如此莽撞的话了。”

图兰兀考先赶紧躬身说道:“王爷说的是,是卑职莽撞了,那依王爷和先生之见,我们该如何对付长宁王。”

“大渊三百年基业,我们想要将之一口吞下是不现实的,所以眼下还不能与渤州军硬拼。”邱心志说道。

“那当如何?”兀考先继续问道。

“我们不想硬拼,陆守夫亦是如此,他此次之所以愿意出兵北上,道理很简单,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扩军滁州,与此同时,在北境军中建立长宁王威信,这也是对秦庸拥立晋安王为太子的回应,陆守夫并非草寇,自然也知道逐鹿天下不可莽撞而为,老夫如若没猜错,渤州军此次前来最多是阻止我们南下而并不会主动出击攻打我们。”

“他不主动出击,难道就任由他挡在我们南下的大道上?”兀考先一心求战。

邱心志摆摆手说道:“要想兵临泰安,又岂只滁州一条道?”

图兰冰穆微微笑道:“陆守夫出兵早在我们预料之中,我与先生早有计较,如今我北弃与大渊边境线绵亘数百里,随便从哪撕一个口子都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不能在滁州硬拼,那我们便从桐州下手。”

“又要返回桐州,那郡主何必来滁州与我们汇合,为何不一直留在桐州?”

邱心志与图兰冰穆相视一笑,说道:“让郡主来滁州是为是为了调动桐州守军东移,如今大渊已经将大部分守军调往了滁州与中州之间,如此桐州兵力空虚,正是将军大有可为之地呀。”

“原来如此,那依先生之意,我这便可以移师桐州,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图兰兀考先虽不喜邱心志的弯绕心肠,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谋划布局。

“不错,这一次你便与郡主交换,郡主留下来陪本王对付宋尧,你便迂回北境,出兵桐州。”图兰冰穆说道。

“是,哈哈哈。”说到能出兵打仗,图兰兀考先那是无比的高兴,先前的不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南境的战况呢?”这时候,图兰骨柔突然问道。

“南境?”这一问倒是把图兰冰穆问得有些懵。

“对,南境。”

图兰冰穆突然明白过来,图兰骨柔其实是在问陶臣末,只是她不好直接说明而已。

“哦,相比起来,程锦尚的日子可比你我要舒服得多了,如今大渊朝廷忙着对付我们还有渤州陆氏,暂时怕是没有心思去考虑程锦尚还有陶臣末了。”

“说到这里,我们如此动作会不会便宜了程锦尚,朝廷忙于针对我等,这程锦尚要是趁机杀进泰安,那我们还真是为他人作嫁衣了。”图兰博秀说道。

“如今冉明栗已经回了泰安,并授领京畿防卫大将军之职,无论是陆守夫还是程锦尚都一定不敢轻举妄动,这秦庸虽说奸猾,但这一招也确实算是精妙,冉明栗此人品性虽说不高,但论才识,也算是大渊朝中难得的佼佼者了。”邱心志说道。

“怕就怕万一这程锦尚铤而走险,而且最后还成功了。”图兰博秀继续说道。

邱心志清了清嗓子,说道:“京畿卫少说也有二十万,程锦尚与陆守夫都知道,无论谁先出头,就算是胜也必然损失惨重,一旦受损,另一方便可以昨收渔翁之利,所以以这二人的精明,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军泰安的,博秀将军不必担忧。”

“不错,虽说程锦尚眼下看似清闲,但实际上他与陆守夫早就成了相互钳制之势,我们现如今没有必要过多担心南境局势,相反,一定要让大渊自乱阵脚,如此才大有可为。”图兰冰穆说道。

既然自己的王爷和他最信任的谋臣都如此放心,图兰博秀也觉得无须再过多担忧,只是这图兰骨柔在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又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待众人退去,她才有些忧虑的问道图兰冰穆:“王兄,若真有朝一日当我们剪除了所有对手,再与陶臣末对峙,王兄将要作何处理?”

“骨柔啊,实话说,直到今天,本王都还对没有收服陶臣末耿耿于怀,说也奇怪,当初泰安初见,本王与他并无交情却兀自十分喜爱这个陌生人,后来有了两分交情,更是觉得这个人非同凡响,本王相信,这种感觉不会无缘无故,所以有时候本王也不得不去想今后再见便是敌人,又当如何自处,却是为难呐。”

“从渝州到云阳,臣妹亲自见识了程锦尚与其麾下诸将的关系,程锦尚任人唯贤,而他帐下将士更是对他忠心耿耿,陶臣末也不例外,如若当真有一日再次相见,恐怕也只有以对手相待了,唉,多可惜呀。”图兰骨柔有些淡淡的忧伤。

“要争天下,势必有所割舍,虽然我一直想将陶臣末招为己用,但如若他执意不肯,又妨碍本王大事,那本王也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是啊,我北弃族人数百年以来都总是看他人脸色活着,如今正是改变这一切最好的机会,所以不能有拦路的人,只是,多可惜呀。”也不知怎么的,越深入大渊领地,图兰骨柔越害怕有一天与陶臣末面对面。

“好了,我的好哒伊,别想那么多,聚散离合皆是天定,你我凡人强求不得,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好吗?”图兰冰穆柔声的安慰道。这哒伊便是北弃人语言中最原始的妹妹的意思,只有至亲才会如此称呼。

图兰骨柔无言,只是微微点着头。

此时的渝州一片安宁,前来投奔程锦尚的人络绎不绝,虽说没了战事,程锦尚与陶臣末等人也并无过多闲暇的时间。在听闻陆守夫分兵北进之后,王府之中有不少人建议趁机出兵渤州,但都被瞿红袖所否定,她的意思很简单,与其拿拿不定的结局作赌注,还不妨先让陆守夫与图兰冰穆甚至是朝廷掰掰手腕,而渝州军可以借机养精蓄锐,提升实力,陶臣末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在他看来,如今尹州战事本就僵持不下,渝州也暂无更多精力去针对陆守夫,更何况渤州军的素养可比大渊军要强上许多,如今局势复杂,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这一日,陶臣末正在府上休息,瞿红袖突然上门拜访。

看茶请坐之后,陶臣末缓缓问道:“瞿姑娘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要事?”

瞿红袖微微一笑,说道:“早在之前便听闻将军英名,自在下下山伊始,还未曾特意登门拜访,今日前来也无要事,只是难得空闲,特意来看看将军。”

“瞿姑娘有心了,你我同为王爷效力,姑娘又何必如此客气。”

“下山之前,在下还一直担心会不会与王爷帐下旧人多有分歧,不过现在看来,在下诸多建议竟然多与将军不谋而合,实在是荣幸之至。”

“姑娘哪里话,既为王爷效力,当然是要就事论事、各抒己见,就算有分歧也都属正常,再说姑娘满腹谋略,天下在心,所出计策也都近乎万枚,我自然也都支持。”

“将军谬赞,不过说到这里,不知将军对眼下局势有何看法?”

“如今形势微妙,我也无过多想法,不过就目前看来,渝州最大的敌人恐怕还是渤州与北弃。”

“不错,现在几乎是个死局,就看下棋的人谁先出错,但在下以为,我们也不能总是等。”

“噢?姑娘有何建议?”

“眼下还不好说,不过一旦北境战事发生转变,我想,我们也应当有所作为了,不知将军以为我们是应当先动渤州还是先入泰安呢?”

“泰安有大渊精锐所在,这块骨头怕是比较难啃。”陶臣末缓缓说道。

“只要北弃人能在北境给大渊造成更多麻烦,那这块骨头也必然会有所松动,将军以为这图兰冰穆能掀起多大风浪?”

“此人在泰安蛰伏十余年,尔后能够全身而退,并在不到两年时间里收复北境诸部,其能力不得不说是北弃部落数百年来第一人,且此人早就流露过一统天下的野心,再加之其得到邱心志辅佐,更是如虎添翼,所以我以为他定然能在北境让大渊吃尽苦头,甚至很可能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陶臣末对图兰冰穆自是十分了解。

“纵观历史,凡异族作乱,鲜有成功者,大渊史上也是有过类似的事情,不过最终也都没有威胁到大渊根基,相比前几次四夷同乱,如今只有北弃一族异动,再说,在我们前面还有朝廷和陆守夫呢,想必这北弃最后也威胁不到我等。”

“姑娘所说也有道理,可换个角度想想,如今虽说只是北弃一族作乱,但这是因为图兰冰穆收服了北境所有部族,其力量之强大前所未见,更何况,在我看来,卫戎反叛也只是时间问题。”

瞿红袖没料到陶臣末会突然说到卫戎,她有几分惊讶,问道:“这卫戎向来都对大渊俯首帖耳,自大渊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反叛,将军为何突然想到卫戎?”

“卫戎老王先前突然减贡,这本就是起了反叛之心,若不是迫于冉明栗镇守靖州的形势,想必早就迫不及待要向大渊要地了,反观如今,新王即位,卫戎反倒是表现得过于安份,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向来便是如此。”

瞿红袖暗地惊叹,她本以为这陶臣末近来应当是着眼眼前战局,没曾想他的目光竟放得如此长远,她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倒还真未曾想过卫戎的事,不过在下以为,卫戎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未有异动,想必是其自身实力有限,卫戎国力向来虚弱,就算真有一日叛乱,对王爷来说也最多是个小麻烦,不会妨碍王爷大计。”

“不错,而且这也不是眼下我们所要斟酌的问题。”陶臣末说道。

“我看将军难得有清闲时间,那在下也就不打扰了,只是今后怕是会随时到府上叨扰,还望将军莫要嫌弃。”瞿红袖微微笑着告别道。

“瞿姑娘不必客气,我府上的大门可随时为姑娘敞开。”

瞿红袖告别陶臣末,便即离开了陶臣末的住处,这时候,聂青云轻声问道:“怎么样,与陶将军交流得可还顺畅?”

“宁安王说得没错,咱们这位陶将军可不仅仅只是个武将那么简单,以后咱们还得常来。”瞿红袖意味深长的说道。

“姑娘,他们到了。”聂青云话锋一转,轻声说道。

瞿红袖停下脚步,复又向前走去,缓缓却又有些严肃的说道:“很好,青云你记住,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姑娘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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