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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归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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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傲天见孟连镇如此,当下跺脚道:“好,听你的。如果……连皇帝陛下半个时辰的清醒功夫都没有,那休怪本王辣手无情!”今天一直恬然自若的慕容傲天,自高身份的慕容傲天,在孟连镇的一连串机关枪下,终于失态了。

孟连镇冷笑一声,说道:“如果王爷合作的话,至迟三天之后,我会让皇帝陛下清醒过来……至少有一个时辰!”

风盈袖惨叫了一声,说道:“孟神医——皇帝陛下……”“没救了”三个字,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孟连镇回头,脸色有几分凝重,说道:“老夫能力有限……皇后娘娘……实在对不住。”

却听见外面响起了一个有些稚气的声音:“皇后娘娘!”

风盈袖身子一颤,却见两个太监押送着一个孩子前来。也不知是不懂事还是咋地,这个孩子脸上居然毫无惧色,只是有些着急的奔过来,仰起小脸对风盈袖说道:“皇后娘娘……父皇……生病了吗?”

来的正是皇子慕容朝晖。几岁的孩子还不大懂事,但是看着父皇的模样毕竟有些胆怯了,当下就靠在风盈袖的身边。风盈袖搂着孩子,泪如雨下。

而外面,孟江成与慕容傲天的人,却还在僵持。

一边在说话,孟连镇却还在施针。却见风盈袖上前,伸手,拦住了孟连镇施针的手。

孟连镇胡子吹起来,正要说话,却见风盈袖眼里盈盈,又将话给吞回去。

风盈袖深深吸气,说道:“孟神医——既然救不回皇上,就请……不要徒劳努力!”

慕容傲天听得明白,大怒,厉声说道:“你想要做什么?”

风盈袖咬牙,说道:“慕容傲天想要皇上清醒,不过是想要逼取皇上的遗诏而已……孟神医,即便令皇上有小半个时辰清醒,皇上……也不见得感激您老人家!”

慕容傲天伸手,就将慕容朝晖抓在手中,说道:“你不要儿子性命了?”

风盈袖尖叫一声,就扑上去。慕容傲天飞起一脚,将风盈袖踢倒在地上。

慕容朝晖张开嘴巴就咬住了慕容傲天的胳膊。慕容傲天吃痛,将慕容朝晖扔在地上,一个大耳光子砸过去。慕容朝晖的脸上顿时红了,不过他却是倔强的、恶狠狠的盯着慕容傲天,一声不吭。

风盈袖尖声叫道:“你别忘了你的誓言……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死在你死之前!”

慕容傲天冷笑了一声,说道:“慕容云翔又不遵守承诺——”话说到这里,却是滞住。原来刚才发誓之时,并没有将慕容傲天与慕容云翔的约定作为前提说上去。所以慕容云翔能毁约,慕容傲天却是受了那个誓言的限制了。

这个时代的人,遵循的行事原则就是“敬鬼神而远之”。虽然慕容傲天也不很相信这发誓鬼神之说,但是宁可遵守也不轻易破坏,却是他的行事原则。

慕容傲天滞住。孟连镇也是滞住。风盈袖的吩咐违背了他作为一代神医的行事准则,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知道亲人救不回来,又何必让亲人多受一重苦难?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行动。

慕容傲天将风盈袖推开,厉声呵斥道:“孟连镇,你动手!你如果不动手——本王就杀了你!”

孟连镇看着慕容傲天,沉声说道:“皇后娘娘才是患者的第一家属,剧王爷,您没权吩咐我。”

风盈袖咬牙,冷笑道:“都到了这等关口了,我们难道是怕死的人……剧王爷,您要救皇上,您要皇上有片刻的清醒,我有条件!”

慕容傲天简直要疯狂:“你要什么条件——你说!”

“给手令,让云阳军安全退离京城!顺带着将朝晖带走——你给了这个手令,我就请孟神医继续施针!……”风盈袖的声音是喑哑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楚。是的,拿挚爱的人生命作为与仇家讨价还价的筹码,这事……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一种伤害,一种亵渎,一种侮辱!

然而,这样的伤害必须继续,这样的亵渎必须执行,这样的侮辱必须坚持……那是因为,亲爱的人也好,我也好,都必须将我们亲爱的祖国放在第一位,将我们亲爱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他不会怪我拿他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我也不会怪自己拿最亲爱的人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然而——心底的一抹阴影,终将无法抹去。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停生长。

朝晖有些明白了,看着风盈袖,说道:“皇后娘娘,您要我……离开京城?您呢,您不与我一起走?还有——明晖呢,他在哪里?”

风盈袖抱住了慕容朝晖,在他的小脸蛋上轻轻的吻了一记,似乎是想要将慕容朝晖的形象,吻进心里去:“朝晖,记着——你去告诉孟将军……”声音蓦然放轻了,贴着慕容朝晖的耳朵,轻轻说道:“你记住……你的母亲,是……”

慕容朝晖的眼睛蓦地睁圆了,张大了嘴巴,想要发出声音。风盈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的温柔:“记住这句话——你有一个令你骄傲的母亲——不过你也不用拿着这个母亲到处炫耀!将你母亲的名字,记在心里,千万别忘记——千万别忘记,也千万别告诉别人!朝晖,你是最勇敢最懂事的孩子,你懂得母后与你说的话的,是也不是?”

慕容傲天哂笑了一声。说道:“你到底还是不放心我!我都被你丈夫骗的发了毒誓了,你竟然还不放心!本王答应你就是……你们两个,将二皇子殿下送到孟江成那里去!孟连镇,你给我继续施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面玉牌,递给风盈袖,说道:“凭着这个,云国境内,畅通无阻!”风盈袖接过了玉牌。认得这是剧王的标志,知道不是作假。当下没有再说话。

孟连镇深深吸气,继续施针。

风盈袖拉着慕容朝晖的手,走出了鸾凤宫,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走过了双方对峙的空旷地带,走到了孟江成面前。

风盈袖与孟江成其实不熟悉。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最亲爱的人做为纽带,让这两个不熟悉的人天然的就有了一种熟悉感。风盈袖将慕容朝晖的手递给了孟江成,又将玉牌交给了孟江成,对孟江成说道:“孟将军,我现在将二皇子殿下交给你——也将云国的希望交给你!赶紧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声音轻了下来,说道,“去找韩擒虎,去找铁龙骑!”

孟江成眼睛看着鸾凤宫之内,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风盈袖声音已经破碎了:“易将军已经无幸——你是她的嫡传弟子,你只有活着,才能将她的学问传下去,才能将她的志向传下去……这是我的意思——其实也是你叔父的意思。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分别的时候,易将军吩咐你什么。”

当初,易凤歌曾吩咐孟江成,什么事情都要从大局出发,不要急躁……孟江成记起了那天的那句话,脸上的潮红渐渐淡去,变成了一片白,一片苍凉的白。

孟江成凝视着风盈袖,片刻之后才说道:“您说的是对的,皇后娘娘。”跪下,对着鸾凤宫方向,郑重磕了三个响头。回头,吩咐云阳军:“走,我们离开京城!”

一群士兵,带着身上的伤痕,扶着受伤的兄弟,沉默的离开了皇宫。

一群侍卫,沉默的让开了路。

今天离开,甩下了后面一个让他们尊敬的乡老。

今天离开,甩下了后面一个他们曾发誓效忠的皇帝。

今天离开,将过去的一切都痛苦的割裂——然而,我终将会回来的,我终将会回来的,用我手中的宝刀,夺取回我应该有的一切,洗刷我过去的一切耻辱,为我挚爱的一切,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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