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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我知道你不爱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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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很快。

冬雨细细密密的,漫天飘舞,风夹杂着雨,雨跟随着风,就像浮萍在水面飘零。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天晴的希望。雨轻轻地洗刷着大地上的一切,地面被洗得油亮,红红黄黄的树叶上不断地渗出颗粒饱满的雨滴,一不小心,就跌落在地上,倏地钻进泥土里,不见了。

我的情况总算有所好转。这场重感冒来得真不是时候。在齐致远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无法照顾到他。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疙疙瘩瘩的,眼睛直发涨,泪水不由自主地又要流出来。

卓依宁还是会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告诉我齐致远的情况,无非是他或胖或瘦之类的一些变化,并无新意。他昏迷的时间越长,苏醒的机会就越小。我不能再坐在家里等电话了。我要陪在他身边,给他鼓励,给他安慰。

这天,我刚收拾好准备去医院,门却先开了。

那一瞬间,我只觉血液似乎已停止奔流,时间仿佛都跟着凝固了……我朝思暮念的身影正站在门口,就那样温情脉脉地望着我,毫不掩饰,毫不慌乱,让人以为,他同我之间,就该出现这样的对视。

我怔在原地,已不懂反应。

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一只手撑着腰,佝偻的身子,呼吸粗重,好像赶了很远的路,已是疲惫之极。他面色憔悴,眼窝深陷,双颊也凹出两个小坑来,于是颧骨突兀,那双原本红润光泽的嘴唇也变得惨无血色。见我这般失魂落魄,他倒先笑了笑,双唇微启,有气无力地说:“见到我不高兴吗……”

“齐致远!”我恍然惊醒,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一把将他扶住,“你怎么……回来了?”

他真的很是虚弱,我刚扶住他,他已支撑不住,直往我身上压下来。我急忙用力稳住他,搀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

他深吸了几口气,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你别乱说!”我急忙去给他倒水,“这次你睡了这么久,当然睡得手软脚软了。”

泪水汹涌而至,一不小心滴进他的杯子里。我不禁一阵手忙脚乱:“我……我再给你倒一杯来吧……”

“不用了。”他接过水杯,仰头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还要吗?”我轻声问。

他抬手擦了擦嘴,摇摇头。

我向他身后望过去,问:“卓依宁呢?”

他望着我,说:“她没在。如果她在,我根本回不来。”

“那也是……”我小声附和,讪讪的样子。

“你……”我们几乎同时发出了这个字,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吧。”他温和地笑,我却感觉到他笑容中,似乎少了点什么,更多的,只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客气。

“你先说。”我心中一阵失落,连说话的精神都提不起来了。

“女士优先。”他很快找到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我勉强笑了笑,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他答。他的虚弱已替他做了最有力的证明。

“那你不好好在医院歇着,跑回来做什么?”我急了。

他将手按在杯口,顿了顿,这才道:“我手机留言信箱里有几十条留言,都是学校发来的。他们说你已经近两个月没去上课了。”

我不觉愣了愣神儿。照他这种讲法,好像他急着赶回来,并不是因为思念我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见到我,而是向我兴师问罪来了。但他的肢体语言,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我想起曾经在某个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种说法,当一个人常将手按住酒杯杯口,说明他习惯掩饰自己的内心。

我明白,他这是在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同我之间的距离,既不至于疏远,又不过份亲密。

我垂着眼睑回答:“我一直在医院。”

“我知道。”他答得很是轻描淡写,“但是护士说你最近两周都没有再来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审犯人吗。”我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为着他的口不对心而深深悲哀。

“我……”他还是将他差点要脱口而出的真心话强行咽了下去,“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对你负责。”

“呵!”我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的脸色很难看。短短几句对话,让我们之间的感觉一下子从天堂跌进了地狱。内疚呢?亲昵呢?谅解呢?这些经常会出现在我们之间的感觉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小艾……”他哽咽了,“我醒来后没有看到你,我就……我就……”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我眼眶里滚落。他终是不敢再多说一句他认为会令到我“误会”的话来。

我深吸了口气,情绪已趋于平静。我说:“我这两周没去医院,是因为我病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感冒而已,但怕传染给你,所以只好等我好了再去。”我的目光落在沙发角落里的皮包上,以证我没有说谎,我的确是正准备要出门的。

“小艾……”他满是怜爱地唤我,向我伸出手来,企图再次拥我入怀。

我拒绝了。

他尴尬地收回胳膊,一双大手伏在腿上,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已是不知所措。

“齐致远……”我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有关我父亲的事。

他惶惑地睁大了眼,认真地望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咬住下唇,轻轻摇头:“没什么……你刚才好,还是回房歇着吧。”

这样的客套,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我,都是至深的伤害。

他喉头微微一哽,撑着沙发缓缓站了起来。

我上前想扶住他,可没料到,刚一碰到他,他却一把将我推开。

“我自己能走。”他冷冷甩出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向着自己的房间挪去。

我怔在原地,任凭泪如泉涌。

咚。有人在敲门。

齐致远停下脚步,略略回头,只给我看到他半边脸的一半。只听到他沉着嗓子说:“如果是卓依宁,告诉她我很累,不想见任何人。”

“知道了。”我用力擦掉泪水,吸了吸鼻子,这才上前打开门。

门开了,黎伟明,这个和齐致远有着七分相似的男人正站在我面前,满脸堆笑地望着我,手中还捧着一篮水果。

我吃了一惊,将他堵在门口,轻声喝斥:“你怎么来了?”

黎伟明满不在乎地说:“我怎么不能来了?说好要常联系的,你一个星期都没给我打电话了,我能不担心吗?”

我生气地说:“你也说过,就算一个月打一次电话也没关系的!”

黎伟明一怔,随即哼哈敷衍道:“是,我是说过,不过这只是个客气话嘛!你是我的女儿,我关心一下你都不行吗?看你呀,脸色这么憔悴,是不是生病了?看了医生没有?”说着,他竟抬手往我额头让试。

我很是厌恶地扭过头,避开了。

黎伟明有些尴尬。他垂着眼皮,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哭丧着脸,轻声嘟囔:“浅忆,我只是挂念你,想来看看你……”

我不耐烦地说:“你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略带吃惊地望向我,喃喃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毕竟是你爸爸……”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齐先生在里面……”

“他好啦?”他伸长了脖子向门缝里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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