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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将计就计(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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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媒婆脚底生风飞快地遁远之后,巷边墙上又跳下来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其中一个伸手拍了拍正在掂量银子重量的锦衣卫的肩膀,“平时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倒还有些本事。这一惊一乍的,那媒婆就差把衣裳脱给你了。”

“陆三哥,您这话说得亏心不亏心?今天这媒婆给小弟的就是几锭碎银子罢了,您那天收的可是银票呢!”

“你还敢提银票的事?那天你小子也跟着一块儿起哄了吧,我那银票才刚到手还没焐热呢,就都填了你们的狗肚子了,还搭进去我不少俸银!那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

“陆三儿,别人吃你的你就记得这么牢,你吃别人的,就酒肉穿肠过,直接抛到脑后了是吧?”

“可不是,咱们事先不是都说好了的吗?这银子就当是白来的,不管谁拿了,都别捂在自己怀里生崽,就该拿去吃吃喝喝才最实在!”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正热闹呢,边上有个才刚做了个把月的锦衣卫糯糯地道,“明天……明天几位哥哥谁替一替我吧。”而后有些扭捏地道,“要是银子不够吃喝的,我也可以贴一点儿。”

“怎么?都做了锦衣卫了,还没点儿血性啊,就是一群老娘们,有什么可怕的,还怕她们吃了你啊?”

“不,不是的,是……说亲都要靠媒婆的,我这还没娶媳妇儿呢,要是得罪了媒婆以后的亲事只怕不好说……”

待他说完了之后,本来嬉皮笑脸的几人顿时收敛了面上笑意。

他们刚做的锦衣卫的时候,也都是这么想的,想着狠赚一笔银子让家人过好日子,给自己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现在嘛,他们甚至不敢让仇家知道自己还有家人,媳妇儿……可以去楼子里走走骗骗自己,至于儿子……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魏彬,锦衣卫的人手都是有定数的,跟前站着的这个尚还天真着的家伙就是顶了魏彬的缺。

魏彬,每每听他谈起媳妇儿、儿子的时候,他们嘴上都说他是卖弄、是炫耀,其实心里多少都是有些羡慕的。直到那一天,父与子在街上狭路相逢,稚儿猝不及防的一声‘爹’,让他们第一次将魏彬口中的儿子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联系到了一块儿。而后不过两个还是三个时辰之后,五城兵马司便通报了一则灭门惨案,鸡犬不留。

看得最透的陆三最先回过了神,“想娶媳妇儿啊!别靠媒婆,靠你自己,努力努力,尽快往上爬。”爬到无人敢在你脑袋边上动土为止,“到时候那些个只想着银子的媒婆们啊肯定都争着抢着给你做媒。”

“像大人一样吗?”

“嗯……你小子人心不足,还敢往大人身上想,大人文武双全还比潘安俊俏,你啊,能赶上林佥事就不错了。”

屋内,季敏客气地送走了何媒婆,关上院门之后,才刚饱含着怒气转身,已经差点儿被眼前的一幕气笑。平日里元宝若是闯了祸,惹柳欣妍生气了,他就往季敏这儿躲,惹季敏生气了,他就去寻求柳欣妍的庇佑,这会儿直觉季敏生气了,柳欣妍却不在家,他倒好,直接把雁笼一掀,把小小灰推到笼外,他自己窝了进去。

当年大灰和它媳妇儿一窝生了不少小小灰出来,柳欣妍和春妮‘含辛茹苦’地把它们拉扯大,待得小小灰们长大,大雁再度南飞经过七星村的时候,大灰带着它的一众子女们跟上了大部队,很没良心地滚远了,就剩下一只吃得太多飞不起来的。

之后它们经过七星村的时候虽然也还算有良心地回过几趟‘娘家’,但待的时间都不算长,就那种野惯了就没法再重新受束缚。

也不是养了一天两天的,如何能没有感情,要不是这还剩下一只,两个小姑娘只怕会哭得更惨些。后来柳欣妍来了京城,本想把小小灰留在七星村的,春妮却怕自家人将小小灰当做盘中餐,是以小小灰就跟着柳欣妍他们一家到京城来见世面来了。

留下的小小灰是只母雁,下蛋还算勤快,性情也越养越温驯,元宝幼时最爱往它身上爬,被元宝欺负它也不反抗,反正元宝想让它驮着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元宝在哪儿按住它往上爬,它就在哪儿原地卧倒。

这会儿吧,它特别无辜地站在雁笼门口,就那种本来睡得美滋滋的突然被吵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憨样。季敏忽然心生感慨,怎么好像连只大雁都比儿子乖巧。

“元宝,你出来!”

元宝撅着屁股没动,因为季敏叫的是‘元宝’,他娘生气的时候一般都叫他元宝,高兴的时候都是叫他‘宝宝’的。

“娘数三声,你出来了,娘就不打你,一、二……”事实上,季敏开始数数的时候,元宝就开始往外退了,但他着实低估了自己的生长速度,早两个月的时候他确实可以在小小灰的雁笼之中来去自如,但这两个月他又吃了不少好吃的,长了不少肉,然后……就悲催了。

“娘!娘!救宝宝,宝宝卡住了!”

季敏:“……”

给元宝洗漱换了衣裳,把拆开的雁笼重新补好,安置好了小小灰之后,季敏坐到了这会儿洗得香喷喷的,披散着头发显得特别乖巧的儿子跟前。

“元宝啊。”

“宝宝!”元宝指了指自己,被叫‘元宝’他总觉得屁股疼。

“宝宝啊!”

“诶,娘亲啊!”

季敏:“……”感觉都被磨得没脾气了。

“不是和你说过好多次了吗?有媒婆在的时候,不能一口一个‘姐夫’的,你这样你姐姐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季敏又一次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那就嫁给姐夫!”

“这个娘也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吧,你随口叫的姐夫不是真的姐夫,得……明白了吗?”季敏又和元宝解释了一遍,但并不确定他究竟能不能理解她说的。

“……哦。”元宝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这般阳奉阴违的态度,惹得季敏愁得厉害,这些日子她也努力地找了不少媒婆了,当面的时候都说得好好儿的,结果一转身,一个有消息的都没有。

再去找的时候,不是根本找不到人,就是避而不见。想来想去,除了她们对元宝的话有所质疑之外,季敏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

想起穿得那般招人,已经出去了一个多时辰的女儿,季敏就更愁了些。说来倒也可笑,平日里女儿带着儿子出门去,她都没有今天这样担心,明明夫君才是一家的顶梁柱,是家中最该被信赖的那一个。

……

柳荣贵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满意地瞧见女儿和唐大人‘相谈甚欢’。柳欣妍一眼瞧见柳荣贵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被唐敬言推回来的银票收好,那动作快的,让唐敬言都不免有些瞠目。

“劳唐大人久等了,那家铺子生意极好,排队打酒的人不少。”

于窗边回转的林枫听到柳荣贵这般说辞,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当他们大人是傻的,还是觉得他们锦衣卫都是无用之辈。

唐敬言没听柳荣贵的一面之词,只是看向了林枫,林枫会意,手指微动,待得林枫停下动作,唐敬言看向柳荣贵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了。

不过这份不善,并未被柳荣贵察觉。他有些着急,略显粗鲁地去掉了坛口的封泥,而后将坛中的‘美酒’倒于酒壶之中,复又拿起了酒壶,将唐敬言跟前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斟满。

见唐敬言不动,他轻轻‘哦’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唐大人,下官先干为敬!”而后仰脖咽下,反置酒杯,示意他一滴未剩。

唐敬言侧目看向柳欣妍,她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唐敬言缓缓伸出手,才刚碰到酒杯外壁,林枫已经出了声,“大人,请容属下先用银针验看一下。”

林枫的一句话,让本来有些放松了的柳荣贵再度紧张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枫手中捏着的银针,脖子僵直地跟随他手上的动作而移动。那般反常的模样,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酒水里头是有些问题的。

银针入酒之后再出,依旧闪着淡淡的银光。

“属下替您再倒一杯。”这是唐敬言,被银针探过的酒,自然是不能入口的。

虽然他倒的那一杯被转手倒在了漱口盆中,但柳荣贵依旧大大地松了口气,因为吴贤弟所言不虚。

柳欣妍则很认真地看着林枫倒酒的动作,待酒水盈杯,柳欣妍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果然……是鸳鸯壶。

林枫才将酒壶放回桌上,柳欣妍已经伸出了纤纤玉手,将唐敬言跟前的酒杯拿到了手中,“小女子仅以这一杯薄酒,感谢大人对舍弟的救命之恩。”

本来柳荣贵还愁呢,他这女儿就不是个能听话的,出个门都推三阻四的,万一她不肯喝酒,他也不好强灌,这下好了,她自己主动把酒给喝了,就是只喝一杯,只怕药量不够。于是忙接了话,“这么小的杯子,一杯怎么够,至少喝三杯才行。”

因为柳荣贵的这一句话,柳欣妍的脸色有些不好起来,她之所以敢喝手中这一杯,是因为这一杯是林枫给唐敬言倒的,而林枫,是绝对不会害唐敬言的。

“爹爹或许不知,女儿并不胜酒力,能喝一杯都已经是极致了,再喝只怕就要丢丑了。”

柳荣贵其实巴不得女儿出丑,这样瞧见女儿出丑的唐敬言就不得不负点儿责任了。不说给个正室的名声,便是个妾室那也是好的,毕竟唐敬言都这把年纪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一个妾室就已经很能说明地位了。

柳荣贵却是不知,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也曾有人付诸实施,只过程确实如那些人所想,结局却不是他们能接受的。因为按照唐敬言的说法,在场的并不止他一人长了眼睛,所以……谁喜欢的,直接带回家去便是。

“既然柳大人和柳姑娘都喝了,在下若是不喝,倒显得无礼了。”下一刻,柳欣妍跟前空了的杯子被林枫重新放到了唐敬言跟前,柳欣妍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唐敬言已经喝尽了一杯酒。

在他放下酒杯的同时,柳欣妍看到了他偏白的唇色上映出的艳色的口脂,那口脂片刻之前还沾在她的唇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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