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柳欣妍长得美，但她美得不张扬，反而透着十成十的乖巧，似正应了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当她就那么垂眸坐在那儿的时候，一静一动皆如画卷。
如果……不看她身边坐着的唐敬言的话。
在自己家人跟前，唐敬言一点儿也没有掩饰‘伤处’的意思，就顶着那个鲜明的巴掌印淡然地坐在桌边。
柳欣妍坐在他右边，倒是看不到他脸上的巴掌印，但公爹、婆母、姐姐、姐夫的目光都在告诉她，他们看得很清楚。柳欣妍把手往袖子里又收了寸许，脸往跟前的饭碗里又埋了埋。
原来唐家人用膳，是等厨子都煮好之后，一股脑端上来。这样的好处是，不用耗费时间等着一些繁复的菜式做好，不好的地方是，先煮好的菜在端上来的时候已经基本凉了，若有经过重复加热，色香味上都会打些折扣。
近来天气渐冷，唐家就改了上菜方式，让厨子做一道上一道，尽量让柳欣妍能吃上热菜。品过一道菜，等着下一道菜上桌的间隔时间里头，唐夫人就带头盯着唐敬言的左脸看，一副看自己儿子笑话不嫌多的样子。
因为唐夫人不断打量的视线，柳欣妍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就怕她什么时候忍不住了忽然发作。
唐敬言泰然自若得很，上一道菜就给柳欣妍夹一道，自知晓柳欣妍可能有孕开始，唐府能摆上桌的菜式就没有她不能吃的。
前头几道菜，柳欣妍都乖巧地吃下去了，并没有如唐夫人她们担心的那样，因为怀了身孕就开始挑食。瞥见唐敬言一直给她夹菜，自己都没动一口，她轻碰了碰他的腿，“你自己也吃点啊。”
然后众人就见唐敬言特别听话地吃了一口……姜片。
见唐敬言吃了姜片，齐巍没有太大的反应，见他吃得好像挺香，给自己也夹了一片吃，然后喝了口鸡汤压了压那股子辣劲。
唐夫人和唐姝婧的反应稍大，因为她们都清楚地记得，唐敬言是极讨厌生姜的味道的，别说吃姜片了，哪道菜里放了生姜做佐料，那道菜他碰都不会碰一下，甚至都不能摆在他跟前，因为他闻着味道都能摆个臭脸。那么讨厌生姜的一个人，今天居然面不改色地吃了片姜。
按理说，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更改的，如果唐敬言按照唐掌柜替他安排好的路一直顺利走下去的话，或者他直到今天依旧不会碰生姜一下。也许还会因为厨子在菜里头加了生姜而让他回家吃自己。当年的唐家独苗就是这么恣意妄为的存在。
其实他现在依旧不喜欢生姜的味道，刚才只是没有注意这才不小心夹到了而已。至于吃到肚子里头的是什么，自他做了锦衣卫之后，已经没有原来那般在意了，只要不是毒药，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他都能面不改色。
唐掌柜在晋城的时候，除了挣银子，几乎没有别的爱好。来了京城之后，被女婿齐巍带着，多了一个钓鱼的爱好。其实这个季节并不太适合钓鱼，天越冷，鱼就越不爱动弹，动得少就吃得少，吃得少就意味着很难因为贪食鱼饵咬钩，但正是因为如此，能钓到鱼才更显本事。
当然，这些都是渔场老板的说辞，真实情况是，渔场老板是在一个温泉边上挖的池子，那池子虽然只是蹭了点儿温泉的热度，但已经足够让池子里头养的鱼在其他鱼都逐渐开始休眠的时候还依旧活蹦乱跳的了。
按照经验而言，怀了身孕的妇人都是不喜欢鱼腥味的，别说吃鱼了，闻到味道都能反胃。但唐掌柜年纪越长，越是孩童心性，这头一回学钓鱼就真钓上来一条鱼，特别想带回家给唐夫人看，和她显摆一下，顺便加个菜。
考虑到了柳欣妍，唐掌柜让齐巍把鱼交给厨房的时候让他千万交待要尽全力去掉鱼本身的腥味，只保留它的鲜味，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是煎是煮是炒是炸都由大厨定。
丫鬟端上桌的是一碗奶白色的鱼汤，光看那颜色就知道熬制了很久。在鱼汤上桌的第一时间，唐夫人就看向了柳欣妍，有些紧张地候着，只要她轻轻皱个眉，她就立马让这道菜怎么上来的，怎么下去。如果她家老头子为了鱼不顾孙子的话，也没什么，让他单独去把这碗鱼汤喝了就是。
柳欣妍其实还在不解为什么唐敬言不过吃了片姜，唐夫人他们就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好像他刚吃了毒药，马上就要毒性发作一样。这会儿忽然就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妍妍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其实答案是没有，但唐夫人问得这么认真，就好像她应该不舒服了，或者已经不舒服了只是她自己没发现，柳欣妍静静地感受了一下之后，才比较确定地摇了摇头。
唐敬言记得，有孕妇人的食谱之中，鱼汤占了一席之地，只等鱼汤静置片刻，就用勺子舀了一碗鱼汤，摆在了柳欣妍跟前。那速度麻利的，唐夫人等人都没来得及出言阻止。
直到柳欣妍喝了一口面前的鱼汤，唐夫人才散了一直憋着的一口气，小声对身边的女儿略带欣慰地说，“看来这个孩子是个会疼人的。”
“唔，也有可能是个小馋猫。我也尝尝看，这鱼汤好喝不好喝。要是好喝的话，下回再让爹和齐巍他们去钓。”
齐巍：“……”吹半天冷风，钓一条鱼？可千万饶了他吧。他觉得是时候培养岳父大人新的兴趣了，比如养一只会说话的鸟就很不错。
见唐敬言给柳欣妍装了一小碗汤，然后给他自己夹了一大块鱼肉，唐夫人很想伸腿踢他，但即便她腰细腿长，也架不住这张桌子太大。于是她只能使用‘眼神杀’。但唐敬言这会儿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用筷子折腾他碗里的鱼肉，脑门没长眼睛的他未曾及时接收到来自他亲娘的带着愤怒的视线。
和唐敬言一块生活了不短的时间，柳欣妍知道唐敬言几乎是不吃鱼虾蟹的，因为食用这类食物比较耗费时间，而唐敬言一直很忙碌。
有那么几次，柳欣妍其实都试图将鱼虾蟹肉处理好让唐敬言直接吃，但唐大人从未领过情。她当时经过很深刻的反省，猜测应该是她剥壳没有太多的技巧，剥出来的肉的份量虽然都很实在，但卖相很有些不好。
“敬言，我帮你弄吧。”柳欣妍觉得就挑鱼刺这样的事，她应该比唐敬言有经验的多。而且，她是真的真的很想，让唐敬言吃一次她帮着挑过刺的鱼肉。
听柳欣妍这么一说，唐夫人看着自家儿子的目光之中又增加了谴责意味，看看，妍妍多乖巧啊，怀着孩子呢，还想着要给她那明显想吃独食的夫君挑鱼刺。
唐敬言又用手中的筷子快速地‘过’了一遍碗里的鱼肉，反手推到了柳欣妍跟前，“我头一回挑鱼刺，可能有没挑到的地方，你别吃得太快。”
柳欣妍看着碗里明明挑过鱼刺却好像没被挑过一样的鱼肉，好像有些明白当初唐敬言为什么不吃她弄好的虾鱼蟹肉了。
唐姝婧抬脚踢了身边的齐巍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碗递给了他。齐巍一句‘你吃鱼吐鱼刺比我快多了’的实话卡在了嘴边，乖乖地在唐姝婧幽幽的目光下，开始用筷子挑刺，说实话，要把鱼刺和鱼肉分开倒是不难，难的是怎么保证鱼肉的完整性。
至于唐掌柜，特别主动地把唐夫人的碗拿到了自己跟前……这次之后，齐巍几乎没有怎么费劲就让唐掌柜接受了新的兴趣，而鱼汤什么的，也成了柳欣妍的专属，直接从厨房送到她房里的那一种。
吃了一顿比平时累得多的午膳，唐掌柜和齐巍都没了平日谈笑的兴致，只想去院子里散散食之后直接回屋去小憩。至于唐夫人和唐姝婧，自然是夫唱妇随的。
柳欣妍起身的时候，唐敬言在身后扶了她一把，待她起身之后，他的手从她的后背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腰身处，孕期尚浅的关系，柳欣妍此刻的腰身依旧如往日一般纤细。
“你这样扶着我，我都不能走路了。”其实柳欣妍是有些怕痒，唐敬言扶着的位置不时地会碰到她的痒痒肉，大夫说了，有孕之后忌大哭大笑。
“痒了？”唐敬言一爪子，不……一手指就戳在了她的痒痒肉上，位置之精准，就好像手指上长了眼睛一样，戳得柳欣妍微微一震。
转头看见唐敬言笑得坏坏的，柳欣妍狠狠拍开了他的手，“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就去和婆母告状了啊！”那语气，与其说是在凶他，不如说是在和他撒娇。
柳欣妍看似很生气，其实拍得并不太重，对唐敬言而言，就是不痛不痒的程度，“我没欺负你，就是先让你习惯一下。以后你这肚子渐渐大了，就会觉得腰背无力，到时候有人这样撑着你的腰，你会舒服很多。”
“真的？你听谁说的？”
“爹和姐夫说的。”世人都说做娘不容易，因为要怀胎十月，还要经历生产的鬼门关。其实如唐掌柜和齐巍这般爱妻护妻的丈夫也很不容易，媳妇儿没揣孩子之前，就已经是任打任骂了，有了娃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起身要帮着扶腰，累了要帮着捏肩捶腿，夜半抽筋了要帮着揉开，睡不着要拍背、编故事、哼曲儿哄着……血泪史既长又不堪回首，每回唐敬言只能问出一点儿来。不过他很有耐心，也特别知道怎么不着痕迹地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