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睡着了的唐敬言，有一种别样的斯文俊秀。柳欣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专注不知时日过。
热过的饭菜肯定不如刚煮好的可口，在丫鬟禀告晚膳已经备好，随时可以端上来的时候，柳欣妍将手放在了唐敬言的胳膊上轻轻摇晃，“夫君？敬言？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起来咯。”
在柳欣妍触碰到他胳膊的那一刻，唐敬言已经睁开了眼睛，但他的眼神并不如平时那般清明，反而有那么点茫然。不知道是因为在他自觉最安心的地方睡去，还是因为不习惯在下午的时候小憩，总之，在柳欣妍眼中看来，这会儿的唐敬言有点儿呆呆愣愣，傻乎乎的，像是凭空少了二十岁的模样。
下一刻，朝窗外瞟了一眼的唐敬言反手拉住了柳欣妍的胳膊，将她往怀里一拉，确定她在他胸口趴好之后，唐敬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时候还早，再多睡会儿。”话毕，还十分贴心地给她盖了点儿被子。
上半截靠在唐敬言身上，下半截还踩着地板的柳欣妍：“……”这话听着十分耳熟，正是她每回不愿意早起的时候说的。每回说完之后，她还会重新把被拉开的被子裹上。
柳欣妍有那么点儿怀疑，唐敬言这保不齐是睡蒙头了，以为她这是叫他起来当值。
“不早了，晚膳都已经备好了。”
唐敬言在她头顶蹭了两蹭，咕哝道，“我还不饿。”特别孩子气。
柳欣妍唇角微翘，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以更舒服一些的姿势半趴在他胸口。心道，也不是没有吃过重新加热过的饭菜，多一次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们小夫妻是有情饮水饱，柳欣妍肚子里头的小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别说没到饭点儿就已经能让柳欣妍时不时地觉得饿得慌了，这会儿才刚卡着饭点儿，柳欣妍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柳欣妍：“……”就觉得好像是差了点儿什么，原来是孩子。
听力甚好的唐敬言：“……”
目光相接，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之意，还能怎么办呢？既然是他们共同孕育了他，自然也得在他还脆弱的时候共同守护他。首先一点，不能让他饿肚子。
“孩子他爹，起来么？”比起夫君、相公、当家的，或者直呼唐敬言的名字，柳欣妍忽而觉得‘孩子他爹’这个称呼亲切得不行，因为一个共同孕育的孩子，她和唐敬言之间无比地亲密。
“嗯。”
上辈子的柳欣妍很用心地学过如何给男子绾发，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因为唐敬言除了不能亲自生孩子之外，几乎就没有他学不会做不好的事。
有回他大约是心情不错，注意到柳欣妍跃跃欲试的眼神之后，就把梳子递给了她，柳欣妍心花怒放地接过，之后的一个多时辰之中，柳欣妍唯一做的事就是捯饬唐敬言的头发。最后的最后，还是唐敬言自己动的手，因为柳欣妍不知道是怕他疼还是手上没力气，好容易替他绾好了发，唐敬言不过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起身，他发髻上的玉冠就落了地，虽没摔碎，但多了数道裂痕。
这会儿，唐敬言穿戴好了衣裳之后，三下五除二地梳顺了头发，正准备将头发绾起，就注意到了一旁柳欣妍灼灼的目光。烛光映在她眸中，就像是燃起了两团小小的火焰。
“想试试？”唐敬言将手中的梳子递到了她跟前。
柳欣妍觉得，她娘常在她耳边念叨的那些话大多是话糙理不糙的，比如‘孩子就是女人在夫家的底气’。一个女人可以很贤惠，很能干，很会持家……但所有这一切都不如给夫家添一个孩子。她原来学这学那的，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没能给唐敬言生下一儿半女，为唐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就想在别的方面补偿他。
现在……她选择不自曝其短。
“还是你自己来吧，我来的话，咱们今天的晚膳只怕就吃不上了。”更重要的是，她虽然会但并不拿手，太费劲，累得慌。孩子渐大，她愈发懒散了。
柳欣妍近来都是少吃多餐，唐敬言用饭向来很快，不过一会儿，两人就都放下了碗筷。
唐敬言不是个聒噪的人，多数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人狠话不多。从前和柳欣妍待在一处的时候，也基本都是柳欣妍在说，他选择性地听一些。今天这样的时候，唐敬言觉得他还是不开口为好，就怕说多了，会让柳欣妍多想。柳欣妍是害怕开口，怕问出她不想知道的。
“咱们说好了，等我睡醒了，你就回来了。你可不能食言，不然……会比徐指挥使还胖。”
“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为夫离发福的年纪还远。”
在唐敬言固定绣春刀的时候，柳欣妍走到了他身侧，正待伸手去碰，已经被他伸手挡住。
“娘和岳母都说过，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碰触这个。”锦衣卫的绣春刀从来不是摆设，特别是唐敬言的这一把，饮过的人血远多于其他人的，乃是大凶之物，“以后也不许碰。”
“好，我不碰，但是那个刀套，还是摘下来吧。”
刀套的事，是林枫特别找机会和她说起的，没有拐弯抹角，就是很直接地告诉了她，绣春刀于锦衣卫而言是保命防身的武器，它不需要四季常温，不需要太过花哨，只要保持锋利，能及时出鞘就已经足够。换而言之，她做的刀套再好也不过是画蛇添足。
“怎么突然？”
“如果因为刀套耽误了你拔刀的速度……我情何以堪？”
“谁这样多嘴，林枫么？”
“……你别什么事都往林枫身上想，有些话既然是你亲口说的，你就该以身作则才是。”
“所以是林枫！”
“你别问了，猜对了我也是不会承认的。”
下午的时候柳欣妍哄唐敬言睡，到了晚上，两人的位置换了换。房门阖上之后，呼吸平缓的柳欣妍睁开了眼，有时候未知才更加让人恐惧。
…………
“大人。”
除了唐敬言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穿上了夜行衣，还配了块同色的面巾，除了眼睛和手之外，身体其他部分都能轻易地融入周围的黑暗之中。
“谁让你们穿成这样的？”有那么一瞬间，唐敬言觉得自己身在刺客组织之中，这会儿要趁着夜色执行一个暗杀任务。
林枫他们此刻也看清楚了唐敬言的打扮，准确地说，唐敬言基本没有打扮，就和平日里当值的时候穿的一样。
萧飒默默地递了一个包袱给他，“大人，这是属下以防万一备下的，您应该能穿。”
都说娶妻娶贤，这个‘贤’字不止是指对待夫君的小妾和通房之上的大度心胸，还有打理后宅庶务的一些能力。
萧飒闲来无事的时候听过不少趣闻，说是有位大人得了点儿正宗莓茶，还没来得及喝呢，就被他刚进门的妻子给丢了。据说她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还好她嫁进门了，不然就那位大人糊涂的性子，指不定就把这发霉的茶叶泡水喝了云云。须知，只有常年生长在纯净无污染的深山老林或者悬崖峭壁上的野生莓茶，才会在晒干后有一层厚厚的白霜，那层白霜并不是发霉，那正是莓茶区别于其它茶叶的显著特点之一。
到了唐敬言这儿么，萧飒觉得大人今天之所以没有把夜行衣穿出来，非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估计柳欣妍觉得唐敬言没有穿夜行衣的机会，所以直接把他的夜行衣给丢了或者胡乱收了起来，一时没能找到。好在他担心有兄弟犯傻穿着飞鱼服出来，多准备了一套夜行衣。
但所有人都误会了，唐敬言今天并不是去做梁上君子，他就是……
“我这样穿就行了。”
到了九皇子府外，在众人研究从哪面墙往九皇子府里跳的时候，唐敬言径直走到了皇子府大门前，拉起门环扣了扣。
众人：“……”大人，声东击西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你们别乱跑，都在府外等着。”
近来九皇子府内的草木都算是遭了殃了，九皇子被皇上追杀之后经常夜半惊醒，看到院子里头的花草树木映在窗户上随风摆动的倒影，总觉得有刺客潜藏其中，只等他熟睡就要取他性命。一来二去的，皇子府的院子清理得都快比唐敬言家更干净了。
相对的，安排在晚上巡逻的侍卫数量也增加了不少。在唐敬言叩门之后没有多久，九皇子府内便灯火通明，门口响起了由远而近的嘈杂脚步声。
“大人？”府门打开的那一刻，林枫和萧飒等人都想往唐敬言身前挡，唐敬言却只是摆了摆手，“把东西给我，我去去就来。”
因为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所以林枫几乎一直是用双手捧着的，到了唐敬言手中，就变成了很随意的拎。
数量庞大的火把将九皇子府映照得如白昼一般亮堂，唐敬言孤身一人，很随意地拎着手中的包袱，慢慢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