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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楼外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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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提起青山,都会想葱郁的群山。不错,皇城外确有座孤峰名叫青山,位于水流积成缓冲地带,俱是油黑的沃土,与城外贫瘠的土地截然相反,山间遍值稻谷,不论旱涝,收获颇丰,当地人敬之爱之,唤作青谷之山,谓四季皆可耕种之意。
第一楼外的青山却是一个人------大新朝廷的左都御史,此刻他正躺宽敞的大轿里,搂着几名极为英俊的男子,狎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潘文,充满了嘲弄之色。潘文刚将一只抚上脊梁的白皙的大手拿下,眉头微皱,脸上却努力地挤出一丁点的笑容。潘文是个极为正常的男人,但此刻为功名前途计较,却也不得不舍命相陪,他突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谁能想到朝廷的左都御史竟喜好龙阳之色。他很清楚左都御史虽只是个正二品的官职,却是少康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名义上是弹劾百官的言官,实则却是大权在握,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左都御史本姓李,也并不叫青山,天启三年,他被少帝赐姓“王”时,年轻的皇帝曾说“卿虽非皇室甲胄,却如朕之青山,可堪倚重。”于是便索性改名王青山,名字虽有些俗气,行事却是华丽的紧,纵使在极为险恶,己方失利的严酷情形下,只要有他在,便可力挽狂澜。
几年来为朝廷缉拿要犯,清除叛党,立下赫赫战功。朝中也不乏有人奉承道,“但使大人早生十年,则东溟逆党,兵道余孽,弹指飞灰,何足道哉!”王青山表面看来从不恃宠自傲,在朝中行事往往韬光养晦,深明为官当克己之道。
如今在新丰城,却是山高皇帝远,平时压抑的久了,故而在此恣意妄为,放开情怀,四处寻欢作乐,不同寻常的人总是有不同寻常的嗜好,王青山这人其实也并无太多恶好,不喜财,不爱色,不鱼肉百姓,不为恶一方,为官尚算清廉,唯一的偏爱便是好龙阳之风。
其实早在武帝当政时,无论朝中市井龙阳之风便甚重,及至天启年间,此风气更胜,寻常男子成双出对,却也平常。市井流传王青山与少帝的风言风语,却也并非无迹可寻。
潘文脸上的肌肉在收缩着,他似乎连呼吸也闭塞了,从面前妖艳男子身上发出的浓浓胭脂水粉味,让他感到阵阵作呕,却也不得不暗暗压下。
王青山忽的剑眉轻挑“潘大人似乎颇有些不适?”
“不......下官只是平日练功时的些许顽疾,此番气血略有不畅,谢大人关切。”潘文忙起身垂手而立,借机与身旁的男子拉开距离,心中的气息不由一畅。
“想不到潘大人如此道行的人,竟也会身子不适,倒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见笑了。”王青山忽的从衣袖中伸出一双白皙如凝脂的玉手,似是在欣赏一件古物,反复观看,忽的向着身旁一名俊美男子轻笑道“你看我这双手,像是领兵将军的手么?”
那名男子显然颇为惊吓,不明所以,忙起身下了绣榻,连连顿首,战战兢兢道“大人肌肤似白玉无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王青山的薄唇忽的笑了,艳若美人的容颜如桃花乍放,将凝固的气氛化开,平顶大轿内顿时满室生春,“起来吧,我这双手确是非领兵大将所该有的,皇上此番着我来东镇抚司总览统兵、调兵大权,这尚是大新“统调不同将”的祖训之下的当头一遭,你可知是为何?”一双淡黄的眸子转而似笑非笑的盯着潘文,阵阵寒芒从肌肤透过骨髓穿体而过,似乎连五脏六腑也细细检视,如此凌厉的眼神不由使的潘文心中大骇。
“东、北两大镇抚司会同烽火骁骑计四万八千人,攻打区区仅有百余人的玉墨城,有大新第一劲旅之称的烽火骁骑竟几乎全军覆没,却一个活口也未曾拿住,烈风寒战死沙场,那是他的好运,否则怕是要问个统兵不力,治军不严,私纵朝廷钦犯之罪。”王青山忽的抬手一挥,冷冷做了个杀无赦的手势,大轿内气氛霎时冷若寒冰,渗人心扉。
森森寒气顺着潘文的尾骨只上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他自知少康帝定是震怒自己未能拿到梅笺信,致使打击倾城夫人以杀一儆百的计划落空,此番未将自己下到牢狱之中已是皇恩浩荡了。
“你可知在梅笺信一事上你有几处败笔么?”王青山话锋一转,语气渐渐缓和。
"还请大人指点迷津!"潘文依然毕恭毕敬的施礼,丝毫不敢有怠慢之色,得罪了皇帝身边的红人,自己恐怕就在难有出头之日,所以他要忍,他能做到东镇抚司将军的位子不单单靠的是他的本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比常人能忍,这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
“魏风骨这只老狐狸,一直与倾城夫人暗通曲款,他是何等精明,岂会平白被人劫走,连丝毫蛛丝马迹也未留下?此乃你之第一大疏忽;青丘人乃是东溟王乱党,东溟王若真是藏身于西域,青丘人与天人阁又岂会大张旗鼓在玉墨城打草惊蛇,所以姬纯钧前往玉墨绝非是因为东溟王在西域,而是声东击西之计,此乃你又一疏忽;身怀真正梅笺信的姬承影在不周山附近盘桓数日,你以为她是在饱览山河美景么?”王青山忽的拍了拍手,手旁的男子若女子般敛衣纳福,退出了大轿。
听罢,潘文脸色骤变,猛地醒悟过来,“大人的意思是,东溟王藏身于不周山一带?”
“若非真相,却也已然不远矣!你可知自北镇抚司的烽火骁骑一战而没之时,西疆出了一件大事?”王青山眉头微皱,神情甚是凝重。
“下官不知。”潘文骤然疑惑起来,王青山能有如此反应,绝非寻常之事。
“西域囚禁兵道铸剑宗余孽的铁城,失去了劲旅烽火骁骑的拱卫,被人一夜之间血洗,所有的精卫军尽皆死在城中,这满城的死尸之中,却连一个铸剑宗的人也没有。”
“什么?”潘文一时失声,惊得愣在当场,且不说铁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便是平日里驻扎在城中的万余名精卫军也绝非能被人一夜之间尽皆杀戮,难道兵道余孽竟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实力?
不等潘文再问,王青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烈风寒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以致铁城空虚,兵道铸剑宗余孽才因而被人救走。在我看来,天下间,能有如此实力,只有一人。”
潘文的瞳孔也收缩起来,掩不住满脸的骇人,“东溟王?”
“不错,敢与朝廷作对,又有如此实力的,便只有东溟王麾下的无衣军。”
“步战无双,来去无踪的大荒第一劲旅无衣军?”潘文感到后背一丝的凉意,听到无衣军的大名,怕是没人能像王青山这般镇定自作。
“朝廷这次派我来,便是要调查此事。这件事,依皇上的旨意,暂且交予你东镇抚司查探,切记,要做的不动声色,皇上不想走漏了风声。”王青山忽的立起身来,如女子般娇小的身形,白皙的面容双眸流转,负手洒然而立,英姿勃发,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魅力。
潘文闻听此言,心中大喜,少帝能将此事交予自己,足见对他的器重,不禁颇有些感激涕零,忙跪下谢恩,“谢皇上恩典,谢大人抬爱。”
王青山斜眼看着潘文淡笑着,似乎有些戏虐, “走吧,是时候该去看看金无恨这老狐狸如何了?”
暖暖的春风里,杨柳轻摇,雀鸣枝头,一片欣欣之景。第一楼依然伫立于莫愁湖畔,依稀的倒影在湖中泛着微微涟漪,琉璃镶嵌的周身在春日的和煦日头下,华光闪闪,映的第一楼恍若一座宝塔。
方圆数里,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莫愁湖上死一般的宁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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