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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留给日后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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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衣,拄剑而立,站在大殿门前,面朝东方,眼角湿润,此刻的他,既在笑着,亦在哭着。经此一别,注定再无重逢之期。

冥君仰着头,目送她回归星海。万年之前,每逢神灵陨落于世,必将引得天地同悲,奈何作为这丫头寄托神识的所谓洞天福地,早已先她一步崩坏,所以此刻唯有一场无声的神魂消散。至于躲在树荫下乘凉的“后辈”,非但不会因为她的陨落而心生触动,甚至都已全然不记得她是谁。

前人栽树,无怨无悔,后人乘凉,心安理得,然而前后两者之间,竟是毫无干系可言,简直可笑至极。

坐在树墩上的黄衫老者,数千年来,第一次在花圃中保持站立之姿,望向星光散去的地方,眼神复杂地问道:“既然神灵道心纯粹,何故沾染这等小道?”

冥君面无表情地反问道:“纯粹?谁告诉你的?”

本名黄更辰的老者未曾思量,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自然是楼中所言,万年以来,世间都是这么个说法。”

冥君冷笑一声,道:“毛贼之言,也可轻信?!如今这世间的真相如何,尚且不敢示人,至于昔日的神族到底是怎样一番风景,又岂会同你讲?六部诸神,视地界之生灵如同蝼蚁,这一点不假,但天界万千神祇又岂能一概而论。六部之外,神灵亦不在少数,所以其心性到底如何,既然未曾亲眼所见,那便不要轻易置喙。”

黄更辰点点头,轻声笑道:“承蒙前辈教诲,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冥君不由得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至于你口中所说的小道,或许在他人眼中,便是光明坦荡的大道。你我之得道或证道,无非是先人一步,故而一步快,步步快,最终站在某处山巅隘口,再不容后来者涉足分毫。似你我这等自私无情之人,岂有资格居高临下,在漠视他人之道的同时,还要言语诋毁?”

黄更辰垂首低眉,不再言语。

冥君淡淡地说道:“尔纵得长生,亦在虚度光阴,至今数千年,未曾再进一步,反倒已显退势,若继续下去,无疑于提前为后来者让路。一场场春雨过后,竹笋破土而生,一发不可收拾,届时要再想补救,可就来不及了。暮云叆叇之日,未雨绸缪,未尝不可。”

黄更辰郑重其事地作了一揖,神色恭敬道:“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起来吧。”冥界背过身去,呢喃道:“大劫之下,无人可以独善其身,哪怕使劲浑身解数,亦是徒劳无功,终究要被卷进这巨大的旋涡中。至于届时是怎样一番光景,估计是看不到喽。作为酆都鬼差,怎么也算是自家人,想你不会冷漠到坐视酆都山倒,如今帮你,亦是在为日后的酆都留条生路,以防万一,故而无需谢我。”

黄更辰一语道破天机,“所谓大劫,难不成就是日后的妖族之乱?冥君,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些担心过头了?哪怕战时亡魂再多,依酆都山如今的实力一样可以应对,您断不至于这般悲观才是。”

冥君轻笑道:“刚出生的婴儿,万物皆可伤之,但青壮之年,诛邪祟亦是要敬而远之。如今之酆都山,无疑于是后者,故而当年的所谓威胁,什么‘星海第二’,全都可以不当回事儿,尽管来便是。黄泉路上,百鬼何其无趣,万鬼同行亦无不可。”

闻言后,黄更辰不禁神色一怔,难以置信地问道:“那您说指,可是……”

冥君打断道:“天机不可泄露。些许言语,思量之后才可宣之于口,切记慎之又慎,不可妄言。”

黄更辰欲言又止,不由得陷入沉思。

冥君笑着提醒道:“能与本君平起平坐者,纵观古今万年光阴,实在是屈指可数。就算是一座雄伟高楼的缔造者又能如何,不一样还是担不得一个‘君’字?”

黄更辰试探性地问道:“元君?”

“他?”冥君摇摇头,朗声笑道:“虽然略输一筹,却又不是全然没得打。所谓之冥界,不过是一颗虚握于掌心的珠子而已,就算某人的本事再大,依旧无法将手由天外天虚无之地伸到此处,所以肯定不是他。”

黄更辰顿时满脸惊愕,嗓音略有些颤抖道:“小……小十三?!”

冥君故作严肃道:“放肆!小小鬼差,竟敢如此称呼与世同君!”

黄更辰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并未理睬,眼神费解,继续问道:“天机一物,何时落在了他的手中?”

冥君笑了笑,说道:“历来如此,只是你不知罢了。昔日诸神作客大地,便是天机稍稍显露之时,一举三得之谋划皆是‘天心’所为,故而哪怕旁人看出了其中端倪,却依旧无法言说。因为一旦泄露天机,便会遭致惩罚。无论是后世的阴阳家,还是某些以占卜之术作为傍身手段的道士,即便他们嘴上不说,但面对那一袭青衫时,依旧会心湖震动,言语不得自由。”

黄更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或许是小十三后来的某些举动,使得他在我们眼前布下了迷障,以至于相处之时,竟是忘记了他曾被元君称之为‘道友’。只不过似这般‘与天地平起平坐之人’,为何要拜师十方阁?”

冥君抬眼看向某处,微微一笑,轻声道:“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如自己问他。”

一袭青衫,若隐若现,悬于原本的枯树枝头,那朵白花绽放之处。

青衫客作揖见礼,微笑道:“道友,别来无恙。”

冥君轻声回答道:“若无今日之事,确实无恙,但一人一剑闯我酆都,总该给个说法才是。”

青衫客温言笑道:“晚辈们小打小闹,难不成您也要插手其中?”

冥君笑容玩味道:“身份倒是换得挺快。”

青衫客还以颜色道:“一阴一阳,谓之道也。前者风流倜傥,人中之龙,后者妩媚多姿,倾国倾城,只不过这般玄妙手段,何必假托于人,偷偷摸摸行事呢?我如今既然能站在这里,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您选错了人?”

冥君不以为意,缓缓说道:“道友,慧眼如炬,本君甘拜下风,只不过这代师授业的本事,也何故藏掖?若彼此真是亲如手足,又何不大大方方示人?”

青衫客落下身形,来到冥君面前,哈哈大笑道:“骂人不揭短,你我这又是何必呢。若在让您说下去,某些东西可就要提前被揭开了。道理是用来规劝自己的,不是用来指点他人的,所以妄言一词,还是您老人家先接下吧。”

冥君一笑置之,以心声道:“有些小动作,别以为我没看见,这里毕竟是我真身的掌中,要想放肆,怎么也要先出去再说。若非看在乐瑶那丫头的份上,你与剑禹今日若想离开酆都,可不见得有多么容易。”

青衫客并未以心声回应,而是直接开口道:“不就是与我挑明了要动用真身之力吗,我懂。既然不分生死,我便唯有落败,那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如此年轻,可不像早早地就来到您这封堵山中久居。”

冥君默不作声,片刻之后,沉声问了一句,“你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直说,不用与我兜圈子。”

一袭青衫,望向大殿门外的白衣剑客,喃喃道:“与日后留些惊喜,暂且骗些眼泪。”

冥君有些不悦道:“大道规矩,岂容你擅自更改!”

青衫客白眼道:“瞧你这傻样。我且问你,在你之前可有大道,可有规矩?不愧是被誉为‘大地之母’的酆都山主人,还真是心疼孩子。”

冥君眉头微皱,似乎极为厌恶某人口中的那个称谓。

“世间之女子,起初本就是以你的姿容捏造,当年乐意之至,如今怎么反而忸怩起来了。这般婀娜婉转的女儿家姿态,难不成也是从人间学来的?”

冥君怒目而视,沉声道:“你若再敢胡言,我便让你这辈子都留在酆都。”

“那您或许要失望了。”

一袭青衫,忽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便瞬间散作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余音回荡。

“十二魔神,着实不够看。如今帮着您打扫庭院,皆是我等自愿而为,您大可不必心存亏欠,觉得好似白拿了我们什么一样。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人间与酆都,终究要比与那天外天之间,更为亲近几分。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省事,没必要过分苛责。言尽于此,还望冥君三思而行。”

在确认某人已经彻底离开后,冥君不由得与身边之人笑问道:“他方才的那种状态,可能看得清楚?”

黄更辰摇了摇头,坦言相告,“一团迷雾遮眼,着实模糊得很,看不清,看不清。”

“酣睡之人,梦中复梦,一念所起,神游万里,天上地下,何处去不得?奈何心猿已定,意马有缰,就算我想将他留下,也着实是难以做到。”冥君感慨道。

“若换作元君,又当如何?”黄更辰又问道。

冥君负手离去,背对黄更辰,不见其神色,只听得一声叹息,“难说。”

黄更辰站在原地,高声喊道:“大争之世,酆都该当如何?!”

“既然你要争一争,那就去吧。”

“张欣楠如何处置?”

“礼送出境。”

“……”

黄更辰忍住骂人地冲动,转过身,朝着与冥君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道神识分身化作长虹,径直去往真身眉心处,因为已有人先他一步来到此处,主客颠倒,以两壶一准掺了水的破烂酒水,作待客之举。

一袭青衫,贱兮兮地笑道:“您来了。”

冥君神色不悦,沉声道:“有屁快放。”

眼前鹿衍,不知是否是鹿衍,只见他丢给冥君一个浅青色的锦囊,然后眯眼笑道:“别问,照顾好就是,至于报酬一事,少说也要百年,所以急不得。”

冥君低头看着手中锦囊,差距到其中的神识波动,眼神异样地看着鹿衍,一时间,竟是不知该问些什么。

鹿衍笑嘻嘻地说道:“差点被溺死,挺不容易的,还望您老体谅一二。”

“一群疯子!”

“您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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