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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互换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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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神色漠然,抬了抬眼皮,忽然冷笑一声,道:“如今看来,你我之间,似乎并无不同。昔日先行者也好,如今迟来者也罢,结果显而易见,故而那场赌约该是我赢了。”

一袭白衣,倒持剑锋,思量片刻后,轻声笑道:“万年之期将近,但终究不是‘如期而至’,所以胜负如何,无需急着下定论。今时今日的眼中所见,终归不是来日风景,你我且耐心等等看,说不定会有惊喜。”

沧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眉宇间瞧不出任何情绪,只见他将目光转向张麟轩,沉声问道:“无视天地规矩,不惜冒着灵识消散的风险,也要一剑长掠至此,可是为了他?”

被询问之人眯眼而笑,答非所问,道:“多年未见,与故人叙叙旧,难道这都不行吗?”

“榆木疙瘩,无可救药。如果是剑禹,或者是这一世的张欣楠,皆有本事从我手里将这少年救下,但若仅凭你,可能性几乎为零。名剑榜首,威力可见一斑,然而剑身却已被折断,至今仍未能修复如初,不知可还剩下几成战力?你我之间到底相识万年,我还真不忍心亲眼见你灵识散尽,自此沦为一把废铜烂铁。若你愿意就此离开,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日后再见,依旧可以共饮酒一壶。”

沧澜眉眼微动,看样子是真的不愿与这位故友为敌,但目光深处仍有一丝复杂情感,好似怨怼,好似不甘,又好似羡慕与嫉妒。

同为昔日的神女造物,彼此的命运却不尽相同,有的人可以与剑道至高者并肩,成为他的佩剑,或诛神斩魔,或开山断江,或一剑镇压百鬼,或一剑万妖朝拜,何等的风光无量,然而手中长剑,名曰“榆木”,却非“长流水”。许是名字起得不好,故而似水东流,总是由高处落下,再难有登顶的那一天。

长剑名曰榆木,剑灵亦然,一袭白衣,皆是模仿昔日的执剑人之姿,他双手负后,微微扬起头,望向天幕,及其更高处,喃喃道:“一帆风顺也好,一路颠簸也罢,无非是各有各的缘分,何故如此?与其羡慕他人,不如尽力去与天地争取一份那所谓的运道。”

沧澜摇摇头,沉声道:“不必多言,今日只论一事。若你一意孤行,非要救下这少年,就别怪我不顾旧情,与你拔剑相向了。”

榆木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去,与张麟轩轻声道:“初次见面,在下榆木,是你师父的佩剑,亦是好友,故而算你半个长辈。本该送你一份薄礼,奈何走得匆忙,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半截剑尖,还望不要嫌弃。”

张麟轩郑重其事地作揖见礼,神色恭敬道:“晚辈张麟轩,见过前辈。至于所谓薄礼,来日方长,前辈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榆木不由得一愣,笑骂道:“臭小子,你是如何能够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的?果然是一脉师徒,别的不说,只论贪财一事,倒是有几分青出于蓝的味道。”

张麟轩也不见外,站起身,面带微笑地回道:“前辈谬赞了。自家师父本领通天,作弟子的岂敢与之相提并论,前辈如此说,倒是要叫晚辈心中惶恐了。”

榆木扯了扯嘴角,忍住笑意,问道:“就不怕你师父事后找你算账?”

张麟轩神色如常道:“师父他老人家又岂会与徒弟计较这些小事?”

“那可不一定。”榆木意味深长地笑道。

张麟轩小声嘀咕道:“背地里偷偷告状,可是有损您的前辈身份。”

榆木摇了摇头,轻笑道:“当面就好,何需背后?”

张麟轩突然双手竖起大拇指,神色诚挚道:“前辈剑道之玄,晚辈望尘莫及,没想到术法神通竟也如此了得,着实令晚辈佩服不已。”

榆木点点头,一脸得意地笑道:“话虽违心,但言语却是事实。至于告状一事,吓唬你而已,不必当真,以我目前的状况来说,还不足以跨越万里河山与他心念相连。有些天地规矩,总归要是要守一守的。”

张麟轩面不改色,笑容依旧,一脸真诚,由衷道:“前辈境界有损尚能如此,若是换作全盛之时,不知那般风景又该如何令人称羡。”

“有这拍马屁的功夫,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剑道修行,需知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或早或晚,总是要还的,届时的你又该如何自处?大道之上,一人独行,昂首挺胸,切莫作那乞讨之人,以免徒惹他人讥笑。”榆木神色认真道。

张麟轩拱手道:“前辈教诲,晚辈定当谨记。”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沧澜向前迈出一步,神色玩味道:“此时传道,又有何用?我看你这家伙,还真越老越糊涂了。要么走,要么留,速速作出决定,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

榆木未曾转身,背对他,不禁笑了笑,轻声道:“与其说我糊涂,倒不如说你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试问持剑者,岂有后退之心,岂有临阵脱逃之举?!沧澜,一步退则步步退的道理,你难道忘了吗?”

沧澜神色平静道:“既然如此,动手便是。”

“将此物置于却邪的剑身上。”榆木递给张麟轩一小截剑尖,瞧着有些锈迹斑斑,并不怎么锋利。

张麟轩虽然接过剑尖,却迟迟不肯照做,眉眼间的犹豫之色清晰可见。

见状,沧澜讥笑道:“人心多疑,奈之若何?”

榆木并不恼怒,反而温言笑道:“本就情理之中,故而无需有任何别样情绪。一个能独自走过荒原一十三处险境的少年,又岂会是天真幼稚之辈。若你毫不犹豫地接下,并且照着我的话去做,那才真是让人失望。”

榆木大袖一挥,朗声道:“却邪之灵,本座仗着楼中辈分,故而今日便越俎代庖一次,许你能够自行接纳这残剑的剑尖。如何选择,暂且全权交于你一人!”

心湖之畔,雾气弥漫,一双猩红眼眸悄然浮现其中。

书童打扮的虞渊对此并未在意,躺在一旁,脑袋枕在双手上,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晃荡个不停。瞧上去一副懒散的模样的虞渊,微微抬起下巴,朝着“天高之处”点了点,无所谓道:“要不要做,能不能做,问我又有何用?自己跟老天爷说去。”

雾气之中忽然传来人言,问道:“你似乎不太高兴?”

虞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你管。”

那人又笑道:“生闷气可不好,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大不了我帮你出气。身为目前为止,家中最小的一位,岂能让你无故受人欺负?”

虞渊忽然坐起,问道:“如何出气?”

“手中有剑,你觉得呢?”

虞渊又缓缓躺下,喃喃道:“看你本事喽。”

“好嘞。”

人身天地之外,一柄绯红长剑高悬于空,那一截剑尖忽然化作流光环绕在其周围,瞬息之间,随着张麟轩的“下定决心”,那几缕光芒纷纷没入剑身,随后剑气暴涨,宛若四海之水垂立,彻底贯通天地。

榆木轻笑道:“如此青锋,还不速速握在手中?”

张麟轩神色一怔,难以置信道:“我持剑?”

“不然呢?本座如今年事已高,一把老骨头而已,难不成还要帮你个晚辈打架?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指望旁人做什么。”榆木没好气地说道。

张麟轩心念微动,长剑自行来到身前,剑气内敛,光芒消退。少年缓缓将其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中的剑意流动,既如浪潮般汹涌澎湃,亦如春光般和煦,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竟然在此刻达到了某种平衡。

张麟轩神色疑惑地看向榆木,后者温言笑道:“与其问东问西,不如找人试剑。”

张麟轩看向沧澜,咧嘴一笑,道:“正有此意。”

沧澜眉头微皱,沉声道:“狂妄。”

榆木喃喃道:“是否狂妄,即刻见分晓。”

张麟轩一跃而起,剑随心动,磅礴剑气顿时如莲花般盛放,亦如鹏鸟展翅扶摇九霄之上。接下来的一剑,张麟轩做出的选择很简单,仅是笔直地向前斩去。

沧澜举起手中长剑,在身前画了个圆,仿佛像是打开一扇门,顿时无数剑影浮现,天地元气剧烈颤动,随后如同暴雨般倾落,将少年的一剑硬生生破去。数个呼吸之间,无数剑影忽然化虚为实,凝结为一,如此长剑瞬息而至,直指少年心肺。

张麟轩后退一步,握紧却邪,心念所至,剑意即起,宛若滔天巨浪,骤然浮现在他身后,紧接着再次挥剑,天地元气便随之疯狂地朝着沧澜涌去。

沧澜神色平静望着这一幕,突然将长剑放下,立于身前一尺之地,双眸缓缓闭合,心如止水,但片刻之后便再起波澜。沧澜高举右臂,作抓取之状,顿时风浪四起,周遭精纯的水之元气如闻敕令一般,由四面八方涌向沧澜的掌心。与此同时,那柄“长流水”颤鸣不已,大地竟也随之颤抖。下一刻,长剑拔地而起,大地骤然碎裂。剑起,人至,眨眼间他便来到张麟轩面前,紧接着一剑刺出,正中少年左胸。

张麟轩一步不退,那一剑也刚好自沧澜胸前划过,顿时元气开始消散,灵识呈现崩溃之势。

二人对视一眼,另外一只手结成剑指,体内元气飞速运转,同时向前刺出。

一剑之威,双方皆是难以承受,竟是一同倒飞出去。

张麟轩将长剑刺入地面,勉强止住身形后,突然跪倒在地,鲜血顿时夺口而出。

如此互换一剑,即分胜负,也分生死。

榆木拄着额头,神色颇为无奈道:“还真是个麻烦的差事,怪不得要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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