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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缝这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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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都是大好的晴天,把手伸向那些从窗户那透进来的阳光里,就能感觉到这有温度的触碰。

接近年关的时候,是人们心情最为复杂的时刻。这一年又在懵懵懂懂中度过了,却了无收获。

杭州确实比她老家要更冷些,且更潮湿些。从小怕冷的她,还不到十二月的时候,便穿上了过冬的羽绒服。

这时外面的气温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低落,骤降的温度,连夜的大风,此时的杭州与三月时在那西湖畔温柔的样子毫不相干。

似乎她和男友之间的那条裂痕越来越大,她不知如何修补,也不知如何逢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慢慢变质。

尽管两人的感情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她依然没有放弃那件婚纱的制作。仿佛她的爱与向往与身边的那个男人无关,一切都只为她自己的内心而做。

经过不断的修整版型,她最终到了最关键的一个步骤了。有一个缝纫机并非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省去你的手工而已,它还会将一件衣服改造得更加完美。

她很高兴这台机器能在她面前运作起来,看那一堆看似毫无章法的衣片,慢慢由它的引导变成一个整体。

用的是没有任何累赘一样的花纹的布料,亚光厚缎,香槟色。她没有做成像婚纱店里的那种蓬蓬裙样式,就让裙摆自然下垂。

齐地的裙摆,一字肩的款式。腰间她用了一条宽度为六厘米的深蓝色缎带轻轻系上,打了个蝴蝶结。

她用了半米的白色软网纱,充当了头纱。缝合后,她首先是套在人台上试了一下。觉得还不错,便开始进一步的收尾工作。

当然这连串似乎很简单的工作,她用了整整三天。看着那件衣服被自己买来的衣罩给罩在那个封闭的空间后,她觉得自己在看一件艺术品。

大功告成的那天,她为了奖励自己,特准自己去到外面吃顿大餐。一个人反而自在,她锁了门,便径直去到最近的公交站,去到自己一直很想去的餐厅。

上次跟小标同学聊到了人生真谛,却还是没能移除心头那块重石。不过好友聊天,也许目的只是为了跟彼此联系,闲聊日常吧。

她最近没有联系晓标,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忙的事儿,这样每每贸然打扰,也很难招人待见。

那家餐厅位于她以前工作的地方附近,坐在那二层靠窗的那里,往外张望,还能看见那高高的大厦伫立在那里,很是气派。

那时她还在那里工作的时候,天天去楼下的那些快餐店吃饭。她是个绝对不挑食的人,对于桌子上的食物都怀着感恩的心态。肯把那饭碗吃的干干净净的,也就只有像她这样的人会做的出来吧。

这家餐厅的菜肴是一盘一盘的上的,大概是要渲染他们这种欧式风格吧。她之前不怎么来这种地方,总觉得自己跟这个精细的菜肴不搭,自己一张那血盆大口,便把一盘子菜全扫光了,全无情调之说。

将前菜吃完后,她终于迎来了她的肉食,端到她面前的时候,那块还没她手掌大的牛排,放在一个用生菜叶和黄瓜片装饰的很精美的盘子中央。

她不再计较它的份量,开始装模作样的拿起手中的刀叉怀着罪恶感伸向它娇小的身躯。要的是七分熟,她喜欢嫩一点的,但又怕没熟会坏肚子,便要了它这又嫩的刚刚好,又不太生的一份。

吃的心满意足后,她没有急着从那个舒服的座椅上离开。转过头望向窗外,这繁忙的街道,繁忙的人群,个个都值得像她那样闲下来,过一过只属于自己的时光。可是这时光是这么奢侈,很多人都觉得慵懒的时光遥不可及。

他最近都在外地出差,再加上两人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说话了,她也不想自己主动去联系他,就任凭那条鸿沟在中间横亘着。

在那里欣赏够风景之后,便上了回家的公交。在公交上,她依然不忘给自己找个靠窗的位置,看着过往的行人车辆,以及往后退去的树木和建筑。

显然那个习惯还是没能改掉,她下了公交,在往家的方向走的时候,没忘在沿途买各种零食。

不知道阿晴现在还有这个习惯没,应该早就没了吧,他那么有魅力,总是不缺女人青睐。

打开灯,这个两室一厅的地方,便是她现在的居所,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算是大房子了。

本来是她和之前的一个女生合租的,可后来她搬走了,再然后就变成了他们的小窝。这个地方,明显要比当时在佛冈时和阿晴住的那里要大很多,但房租也很贵,完全不似佛冈的价钱,两千多,已经是一个月的工资了。

两个人分摊才过的下去,一进门是客厅,客厅的尽头是仅有灶台的小厨房,小厨房的右边便是厕所兼浴室,跟面对着门的是侧卧,进门的左边便是主卧,现在他们基本上住在主卧,侧卧已经空置很久了,堆放着杂物。

两个卧室都有空调,光这点便比佛冈那个房间要好上一百倍。主卧里还有电视机,虽然她很少去用电视机,它的旁边是冰箱。冰箱的旁边便是飘窗了,他们七七八八的小杂物,都放在那里,书啊,本子啊,杯子啊,能在这里面找到每天必须用到的任何东西。

她没有关上过窗帘,老是看着那或阳光四溢的白昼,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里很少见到月亮,大概是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吧。

此时的佛冈月亮还是挂在空中的,可是该在那里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就仿佛嘉懿策动了一次员工大迁徙一样,那些跟她有关的人,跟她曾经以朋友相称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阿晴觉得在那里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就在她回家的几天后,辞职了。去到佛山之后具体做些什么,谁都不知道。

最终雪欣还是看错了人,小胖子不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男人,他却让她怀了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当她满脸泪水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分手才一个月,她却永久的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那个老乡在一月份也回了老家,毕竟他和妻子是新婚伊始,不舍分隔两地。他在老家找了份工作,安安稳稳的过活着。

而还在那里的人,也没有因此丢失什么,继续日以继夜的工作和八卦着。慧娴在14年九月结婚了,新郎不是那个他。而是一个温吞的老实人,能让她在家安静的做一个家庭主妇。

在她回家去之后的日子里,那差不多有一年的事情,她也记不太清了。14年莫名其妙的来了杭州,莫名其妙的跟人合租。

父母还是分开了,她尽管也没付出什么努力。她知道这两个人必须分道扬镳的时候,是谁都拦不住的。

她最近也有跟他们联系,无非是聊聊琐碎的事情,她妈无意间问她梓夫的情况,她除了他那天的那通电话之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在她的心里,他大概已经在幸福满满的开始新生活,开始着手准备那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了吧。

然而现实中的他,正傻傻的坐在家里,像以前做小孩的时候那样,等着她妈喂他一日三餐。

他没有要轮椅,觉得那东西是留给腿脚不利索的人的,他四肢好的很。贞妮也安份的找了份工作,在老家。

他妈有时看他杵着拐杖在那摸索着,要向前走一步都那么吃力,她总是不忍心的跑去扶他,可也总被他不耐烦的推开了。

在夜里,他总会睁着眼希望能看见那月亮,可每次满眼的漆黑,让他陷入绝望。上次他终于敢鼓起勇气给嘉懿打了电话,可刚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他就紧张了。

语无伦次的他竟说自己要结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淡了下去,许久他才知道她说的才是最最残酷的现实。

僵持了很久,他说出了藏在心里很多年的歉疚,她淡淡的回答让他更心痛了。“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挂了啊,我锅里还煮着东西呢。”

他挂了电话,用手摸了摸自己现在这双没用的眼睛,低下头去。突然将手里那拐杖朝前面扔了出去,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他不懂,为何他眼睛都坏掉了,怎么还能哭出来眼泪。他妈听见隔壁有声响,赶紧起身,跑到他房间里去。

她看着被儿子扔出老远的拐杖,心疼的没了边。她也没办法缓解他内心的绝望,最多能在地上捡起那跟桃木拐杖,放在他手能够着的床头柜旁。

他始终没有抬起头,那是他第一次为了眼睛哭。就在给嘉懿打了那通电话之后,他第一次面对这个严肃的问题。

虽然家人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在他周围,刻意营造出他眼睛还没坏的时候的场景。对话中也可以的避免聊到眼睛有关的话题,他知道他们已经够努力了。

他终于停止了哭声,头往后将自己整个人倒在了床上。他现在能做的也许只有努力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这一晚,她看完电视后,便睡了。没有他的睡前信息,也没有不习惯。外面现在还是灯火通明,像白天一样。

这一晚,他吃完晚饭后,慢慢借助拐杖,摸索到了自己的新房间。自从他发生这种事之后,家里一楼的书房改造成了卧室,把他的东西全部搬到了一楼。他已经对这个书房没了印象,也没有太介意它的布置,反正自己也看不见了。他妈在浴室门外喊他去洗澡,他现在只用浴缸洗,还让他妈在旁边扶着看着他进去了才肯放心的离开。

这一晚,在佛山,阿晴刚从那个有名的名胜古迹回到租的房间里,他还没找好工作,到现在为止还像个无业游民似的,到处飘荡。

这一晚,过的似乎很慢,闭上眼睛后,翻来覆去好几十遍都还没睡着。她心里还想着那件刚刚完成的衣服,阿晴的心里还惦记着去年这个时候的她,梓夫在那里什么都没想,最先进入梦乡,看样子是个美梦,他那张安静的脸,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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