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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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是从上方传过来的,盛炽抬首看去,这人倒是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里,一个如盛清沖一般大小的男子,眼是惹人心动的桃花眸,面上一派清冷,眸子里却全是不加掩饰的唾弃,此刻正双手环胸正懒懒靠在三楼走廊前的木栏杆上。

敌不动我不动,盛炽也没打算主动去打招呼,只是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来,“如此不知礼数的人也能上得了三楼,十年不见,果然连千层楼都向恶势力妥协了么?”

招呼是不用打的,但是这言语上的攻击还是要出的,岂能白白被这人给讽刺了,当她盛炽真是个简简单单的好人?她浅浅冷哼一声,“既如此,倒是不愿意与这样的人同一个楼层呼吸,小二哥就随便在大堂给安排个位置吧。”

小二听得一愣一愣,但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心中却颇觉得好笑,他引着盛炽朝大堂里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说:“原来是盛家的大小姐,那人是柏家的小公子,说来是个受排挤的,但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素日里也没什么人敢真的不买他的账,当然他本人其实还算得上和气,就是不知道今日怎么跟吃了火药一般针对于您?”

“柏家小公子?”盛炽脑袋里转了一圈,她记得,她二婶就是柏家的人,只是这柏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小公子?难道是私生子?

“哎,若是柏家没有将他认回来,说不得他如今正在自己府上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必在柏家为人排斥。大家族里的生活果然都是看着新鲜罢了!”小二最后感慨一句,得了盛炽的几句吩咐便离开去准备她要的那几味糕点了。

盛炽其实听的好笑,这小二哥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大家族里的大小姐,不过她善意的没有去提醒,现在她倒是能够理解这柏家小公子的心理,同是被家族排斥的,但自己好歹也是家族嫡女,不似他这个私生子,连说出去都不见得面上有光。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盛炽捻起一块桂花糕,尚未入得口中,就被人狠狠的一拍桌子,震得那一碟子糕点纷纷离了盘子有一寸远。

幸而盛炽的手中端着白玉杯,否则定然会洒了一桌水,说不得还会被水渍波及也不一定。

“呵,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索性,盛炽也不吃了,而是将手中的糕点朝着盘子里轻轻一放,旋即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其后在柏家小公子面色变得更黑的时候,将半空的杯子朝着桌上重重一磕,‘咚’得一声,柏家小公子被吓了一跳。幸而小二大概是顾及她的身份,给她安排的是一个拐角处,周边只是零零散散的坐了两三个人,目光朝着这边浅浅瞥了一眼就立即收回了。

“柏家小公子,我倒是不知你竟然还是个爱找麻烦的,我与你似乎是素不相识。”盛炽眸间渗出几丝凉薄,清晰的透露出,她其实并不愿意搭理他,更甚至眼中并无他的存在。

柏远楞然的盯住了盛炽略显得凉薄的眼睛,旋即竟然缓缓的笑开了……“盛家大小姐,果然不愧是盛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这魄力在下望尘莫及。”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盛炽撇了撇嘴,伸出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在空中摇了摇,又道:“忘了提醒你一句,非是我爷爷指定,而是我本来就是,这可是两个概念。”

“盛大小姐,你可……真有意思!”柏远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看不清的情绪,连表情都变得有些捉摸不透,当然盛炽根本就懒得琢磨。

“多谢夸奖。”盛炽可是个打蛇随棒上的主儿,这一点和沈恒安别无二样,说来还是跟着他学的呢。

柏远显然噎了一噎,随后嘴角的笑容倒是更灿烂了,“或许我们可以达成一致也不一定,盛小姐可否移步三楼,在下倒有些话想要和您说上一说。”

盛炽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可以达成一致的事情么?柏家小公子这话倒是说的让人听不明白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上都是不动声色,又谁知,盛炽根本就没有将柏家小公子的话给放在心上。

即便是已经在心里知道这人大概的意图,但她可对柏家人没什么好感,参照她那表里不一的二婶。找上她,无非就是争权夺利,共结联盟,刚刚那一句三楼上的讽刺大概是试探吧,总要知道她是有真材实料还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

“盛小姐定然是会感兴趣的。”

“不,我不感兴趣,相信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与沈家族长交好的消息了吧,你觉得在我可以自由选择的情况下,你能够占到几分胜算?”盛炽也不觉得这样直白有什么不好,她就是因为心中烦的慌才出来走走,却不想不管是身处何地,似乎总有人给她找麻烦一般。

这体质就这么招人?就这么能惹来麻烦?盛炽扪心自问,似乎……还真是!

柏远脸上的笑容突地就停顿了,然后渐变成了一种感叹天地不公的愤然,“就知道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都是一肚子坏水!”

盛炽听完这一句,竟不由挑高了眉头,这句话,她历经三世还真没有听到过,“这话听着倒是挺稀奇的,有没有人说过,愤世嫉俗的孩子最终会折损于他所记恨的这个世俗规则里的。”她一本正经的道,还有几分危言耸听的意味。

千层楼中间有个戏台子,华灯初上之际总是会唱起来,也算是个娱乐,好巧不巧的此刻那唱词之中便有这么一句,‘俗世笼寒盅,参差故梦下转瞬成空……’

“这戏词倒是写的好,柏家小公子,你或许该从头到尾的听下去才是。”盛炽一手在木桌上浅浅敲击,合着古筝的节奏,倒是颇有几分韵味。末了却终是叹上一声,“台上但唱醉东风,台下人影重重更朦胧,戏中人语,戏中人语啊!”

明明已经变得铁青脸色的柏远听到这样的叹息呢喃那到嘴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细细去听那台上的戏词,竟然还听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谁不说戏如人生呢!

“柏家小公子,且好自为之。”盛炽自还站在一边柏远面前走过,甚至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顿狠拍根本就是一种光明正大的报复。

柏远果然呛咳了两声,狠狠朝着盛炽瞪了一眼,显然他看出了她的意图,这个盛家大小姐说来还真是一个好的结盟对象,可显然人家现在有更好的选择。

他深深看着盛炽的背影,也没有去叫住她,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去将盛炽的心看透,沉淀下来的心,柏远就此坐在了盛炽刚刚端坐的那一桌,不知不觉的捻起盛炽刚刚扔在盘中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的桂花糕,一缕闻着浓郁入口却极其清淡的甜味儿自喉中氤氲到了心底。

似乎,这感觉还不错,原来他倒是特别不喜吃这浓郁桂花糕的人,今日鬼使神差般的浅尝竟然发现浓郁的外表下是沉淀的醇厚淡雅入骨的香。

盛炽回到盛家的时候,正碰上打算出门的盛林,“阿炽,你这么晚了,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看,虽然这话已经经过了修饰,却到底是让人心中不快。

她眼中一凝,“您觉得呢?”盛炽的声音是不凉不淡的,却缓缓的让盛林心中一顿,就连刚刚迈出的脚步都稍稍停了一停。门口处,虽不至于人来人往,但侍卫家仆还是有一些,此刻听到盛炽的话,都不着痕迹的朝着盛林看去,心中似乎是在指责这个明明是二少爷的长辈说话如此没有分寸。

第一时间里,盛林没有说话,盛炽便不打算让他接着开口了,“二叔,这月华初上的时间,我回来了,那么出去的时候可不算晚,青天白日的我还能跑去谋财害命不成,倒是您这个时间点出门,月黑风高的……啧啧……”盛炽咂了咂舌,笑的意味深长。

然后头也不回的擦着盛林的肩膀就走了进去,笑声在空中传来,笑的众人心中一凛。盛林脸色骤变,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是不好去责备盛炽什么,毕竟她的口中听着说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臆测之下得出的结果还不知道盛炽会如何去反驳。

虽然是短短两日,盛林也大致摸清了,在盛炽的嘴里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狠狠拂袖,转身而去。

清风逐水院里,小优留在其中,一见盛炽回来就迎了上去,“小姐,沈族长送了东西过来。”

一回来,就将自己摔在了那冰凉的玉席之上,感受到一抹冰凉,这才喘了口气。“什么?”

“您刚刚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么?走廊边上的几颗盆栽?”小优端了一杯冰镇的凉水递给盛炽。

“什么盆栽?”显然她根本就没有将视线放在多余的地方。

“两颗朱顶红。”小优一边朝着盛炽伸手,打算接过空了的玉杯,一边答道,言罢还低低问道:“这东西似乎和君子兰同根同源是吧?”却在触及那玉杯的瞬间,盛炽陡然松了手,‘哗’的一声,玉杯摔落在地,碎在了盛炽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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