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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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伯懿费了半天劲才把岑将军请到书房,把事情对他说了:“母亲受了翠珠的撺掇,把消息瞒了下来,我已经命人把翠珠打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就像倒翻了苦水,涩得他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事到临头,他却还是站到了岑氏这边,为她遮掩。

岑将军不疑有他,果然信了这套说辞,眉毛冷竖:“她向来脑袋不清不楚,这样的昏招也做的出来。那个叫翠珠的,还有没有亲人在府里做事?一并逐了出去。”

翠珠被继父卖进岑府,在这世上的亲人只剩一个妹妹,被岑氏送到了岑伯懿身边,从本名翠柳改名叫念夏。

念夏服侍得也算尽心。岑伯懿为了掩人耳目,才打杀了翠珠,如今怎么好再连累她的姊妹?他不由道:“还有一个妹妹,在我身边服侍得还算尽心,就先算了吧。”

岑将军异样地看了他一眼,罕见的没有追着这个话题,转而道:“我这就把那十个人尽数派去岭南,希望还来得及。”

他想了想,竟然粗中有细地道:“我再命他们带几副好伤药,不能让许大人落下了病根子。”

岑伯懿心下暗惊,父亲这是要把手下的十个暗卫尽数派往岭南?

皇上疑心重,管得严,绝不许朝臣养私兵。但岑将军本就是习武之人,身边有几个会拳脚的,数量不多,皇上也无法置喙。

毕竟真要保家卫国,靠的还是这些武将。就像文官家里总是养着几个门客谋士,武将也会养几个会武的弟子。

其中岑将军手下,犹以十个暗卫最为出众。要让他们攻城略地可能平平,但要他们保住两个人,却是不怎么费力。

岑伯懿忍不住提醒他:“您最好寻个名目,不要被人发现了。”

岑将军瞪起眼睛:“你怎么养出一身的书生气!暗卫平日神出鬼没的,如今不见了,有几个人能察觉得出来?”

岑伯懿苦笑。

此时便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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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岑伯懿坐在许清菡面前,看着她捧着茶杯,偏着头在看他,杯中升腾起的雾气给她的眉眼笼上了一层朦胧。

岑伯懿也朦胧了。

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告诉她,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告诉她,自己为了遮掩母亲的过失,打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虽然只是个下人,可无论如何,也是一条性命。

末伏回来了,许清菡命她取来帕子。拿到手上后,许清菡隔着炕几掷了过去。

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岑伯懿面前。他回过神,不由拿起打量起来。

许清菡的绣工着实有些拙劣。

但胜在心思巧妙,不像其它的“岁寒三友”图那般死板,只单单分下两条细线,三个部分分别绣着松竹梅。

而是在帕子中间先绣了一块嶙峋的怪石,再在右上角绣了一株墨竹,竹子后面斜伸出一段松枝。怪石前面绣了一株红梅,在一片黑白中极其显眼。

倒是将绣帕子当作了作水墨画。

岑伯懿细细看了几眼,喃喃道:“多谢。”说着珍重地将帕子塞回了怀里,最接近心脏的右胸前。

岑伯懿不觉得自己原谅母亲有什么错,他唯一遗憾的,是自己为了替她脱罪,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他决定把这件事情烂在心底,许清菡知道了,也没有益处,反而徒惹担忧和对岑氏的憎恨。

岑伯懿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态度就变得坦然大方起来:“我会一直留着它的。”

毕竟是许清菡送的第二件礼物。

第一件是他十二岁生日那天,许清菡红着脸递过来的一方端砚。那段时间许清菡对他和颜悦色,有耐心得紧,他却一无所知,只如往常一样爱惹她,想见识一下她哭鼻子的样子。

那方端砚也就被他扔在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后来可能随着军队的迁移给丢了。他现在每每想起来,还有些后悔。

这个可千万不能再丢了。

两人正说着,刘嬷嬷身边的芸柔进来回话:“芸香姐姐已经将公子晚上歇的西次间收拾好了。老夫人想见见公子。”

这就是不想让岑伯懿和许清菡多待的意思了。

岑伯懿忍不住冷哼一声,又听见要把他安排在别的地方住,就有些不乐意起来。

许清菡瞪了他一眼。

岑伯懿摸摸鼻子,又命霜降续了一蛊茶,坐着和许清菡多聊了两句,才磨磨蹭蹭地往正房去。

寒露依旧跟着许清菡。

子松一个小厮,按理是没有资格一直在许清菡面前转悠的。所以他刚刚被请去了旁边的耳房,大雪为他烹了茶,好奇地打量了他许久。

他却只是低垂着眉眼,想着许小姐身边那个叫寒露的丫鬟。

如今他看见寒露负责撑伞,遮住许清菡的同时也能为自己遮挡风雪,比刚才狼狈的模样好了不少,心下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岑伯懿和许清菡没话找话:“你身边的丫鬟,名字听着都怪冷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一定要这样巴着许清菡。说是喜欢得入了骨吧,可是当他明白母亲不可能让他娶许清菡,他虽然不满,可也就接受了——起码没想着反抗。

更像是一个儿时的玩伴,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最好是永永远远不要离开。

讨好她,让她开心,送她礼物,都是为了让她记得自己这个竹马,能多对他说一说话。

但想到各自嫁娶之后,两人要分道扬镳,他的心里就闷闷地疼。

只希望他们永远保持现在这样,不,是刚开国那会儿。虽然她对自己横眉冷对,可是好歹天天能看见她,母亲也喜欢她,不像现在这样

许清菡不知道岑伯懿的这些心思,闻言忍不住笑:“我刚搬进来那会子,心情糟得很,便指了这么刁钻古怪的名字。”

子松咀嚼着“寒露”这个名字,倒觉得不错,和那些花花草草比,不至于流于艳俗。

岑伯懿低低地笑,语气宠溺:“你随手一指,倒是别出心裁。”

两人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芸柔朝着二人行了个礼,温声道:“请公子移步稍坐。”

曾玉兰和曾如兰堆雪人玩累了,此时站在一旁看小丫鬟打雪仗,咯咯的笑声传出很远。

岑伯懿就望了过去。

曾如兰察觉到目光,看了过来,不禁呆了一呆。

她在潮州见过仅有的几位公子,还未曾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儒雅倜傥,偏又贵气逼人。

这是什么人?她想着,脸就一红。

幸好许清菡和岑伯懿站得远,没有看出来。

岑伯懿见这两人的衣着打扮,猜到是别家的小姐,就冲着她们遥遥点了点头。

两姐妹忙远远地屈膝福了福。

两人就迈了进了屋。

曾如兰看着也想跟进去。

曾玉兰看得真切,忙拉了曾如兰叮嘱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莫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曾如兰羞红了脸,嗔道:“大姐,你在说什么?”

曾玉兰板着脸:“你记得就好。”

曾如兰吐吐舌头,撒开步子往里屋跑。

曾玉兰只得叹气,忙跟了上去。

暖阁里,刘嬷嬷亲亲热热拉许清菡炕上坐了,又冷淡地指了指东边一溜搭了银红撒花椅搭的四张椅子,请岑伯懿坐。

刘嬷嬷怎么说也照顾了许清菡这么久,算是半个长辈。岑伯懿不忍心驳了她的意思,挑了第一张椅子坐下,一双眼睛委委屈屈往许清菡那里瞅。

岑家和许家算是经年的世交,按理是可以上炕的。

许清菡装作没看见,对刘嬷嬷笑道:“堂兄来得正好,我缝制了几件冬衣,正好可以请他托人带去。”

刘嬷嬷对许清菡的反应很满意,笑着点点头:“我也为他们纳了几双棉靴,还请公子一并带了。”说着转向岑伯懿。

女生外向,她就怕许清菡和岑伯懿有了肌肤之亲,对他生出什么想法了。

换作是以前她没有置喙的余地,但现在,他俩不合适搭伙过日子。

岑伯懿没想到,刘嬷嬷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安家立业,竟然还亲自为许沉和林绫纳了鞋子。

许清菡的冬衣多半是丫鬟们帮着缝制的,但刘嬷嬷这么说了,就说明这棉靴真是她纳的,也有向许清菡表忠心的意思。

岑伯懿的回话就带上了几分尊敬:“侄孙定然不负所托。”

刘嬷嬷点点头,问起许清菡:“你堂哥给你带了什么及笄礼?”她才不信岑伯懿会空着手来,肯定想着用什么礼物笼络许清菡的芳心。

他糊涂,许清菡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许清菡如实以告:“一副珰珥。”那一沓澄心纸上的诗画算是蒋怡真的贺礼。

许清菡正想着跟刘嬷嬷解释一番什么是珰珥,不料刘嬷嬷了然地道:“本是前朝末代的玩意儿,如今又有了么?”

两人不知还有这么一番故事,忙说了三公主制珰珥的事,问刘嬷嬷前朝的事情。

刘嬷嬷开口欲言,曾玉兰和曾如兰就走了进来。两人行过礼,曾如兰忍不住把眼睛往岑伯懿那里睃。

离得近了,他看着更英俊风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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