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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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菡唤来末伏,命她拢了拢地上的炭盆,屋里顿时又暖起来。

霜降正噼里啪啦说着京城传来的趣事:“这武状元原来是个落第的举子,广读诗书。因而在第三场中,比前两场的表现还要出彩。

“皇上听了这段佳话,把武状元和武榜眼、武探花宣进宫,当场就给封了差事。

“听说武状元不但文武双全,还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皇上龙颜大悦,不仅让武状元管着全京城的治安,还有意把皇后嫡出的长公主下嫁给他。”

听到皇后和长公主,许清菡心里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喝了口热热的姜茶,向王氏笑道:“这蹄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知道得比我们都多。”

王氏嗳哟道:“多亏了你这丫头嘴甜会说话,不然我天天坐在这里,得有多无趣。”

程氏笑道:“无趣?每天在此处打叶子牌,到了晚上也不肯挪窝的,也不知道是谁。”

众人就齐齐笑了起来。

霜降见气氛欢快,凑趣道:“还不是小姐教的好。不然就算门房的小苍跟奴婢说了,奴婢哪里晓得玉树临风是什么意思,更是分不清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都是些什么东西!”

众人刚停了笑,听霜降脆声这么一说,又笑了一阵。一屋子的人都有意让许清菡开怀,每日只捡了这些趣话乐事来讲,因而这几个月大家总是这么乐呵呵地闹。

许清菡心思剔透,顺势承了众人的情。

程氏说出一早准备好的话:“再过几日,便是菡儿的一十五岁生辰。这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一等一的大事,只是如今我们不宜大办。娘就放了话,说既然曾家两位小姐与菡儿投缘,就请了曾太太来,两家人好好乐一乐。”

说到及笄礼,许清菡不由抿了抿唇。

从她蹒跚学步的时候,娘就开始给她攒嫁妆。及笄礼更是一早就开始筹备,赞礼、正宾、赞者无一不是早早就定了贤而有礼的夫人来担任,据说宫里的娘娘早就为她准备好那天要用的笄。

忆起前尘往事,许清菡的唇抿得更紧了。

她安慰自己道,如果岑伯懿过几日来观礼,她就可以按计划,将早已制好的冬衣请他转交。

她非要刘嬷嬷去请个绣娘教小丫鬟针线,正是为了此事。

只是,岑伯懿能如约前来吗?

许清菡一面心思打着转,一面看了程氏一眼,笑道:“多亏外祖母和表哥、嫂嫂们有心了。我的爹娘还在南边做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这边却也不好大办。再说我们初来乍到,也结识不了多少夫人请来观礼。”

算是对这些买来的小丫鬟解释,省得她们起疑。

程氏听着连连点头。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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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及笄礼那天,曾家一行人早早就来了。

曾太太被程王二人请去前面的花厅喝茶备礼,曾大小姐和曾二小姐两人就一左一右夹着许清菡,在后罩房叽叽喳喳地闹。

许清菡已经洗净了头发,此刻坐在铜镜前由着末伏拧干。

黄铜镜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只能瞧见一个大致的轮廓。从前在许府,许清菡有一面一人高的西洋镜和一面盆大的西洋镜。

寒露捧了胭脂香粉来,许清菡摆摆手。

寒露苦着脸,又要端下去。

曾大小姐止住寒露,抿着嘴笑:“及笄后便是可以嫁人了,可不兴这么素面朝天的。菡妹妹虽是天生好颜色,上了妆还能再俏两分。”

许清菡睁大眼睛:“玉兰,你你在说些什么。”

嫁人许清菡一直觉得此事距离自己很遥远,有投毒案一耽搁,她更是想都没想过。及笄礼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给爹娘送冬衣的好机会罢了

曾二小姐在一旁嘻嘻地笑:“大姐已经在说亲了,自然是不怕说这些的。”

曾大小姐见许清菡一脸羞赫,本想出言抚慰一番,没想到小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瞪起眼睛:“如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事岂是我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能嚼舌根的。”

许清菡的脸上还染着飞霞,闻言忙反击道:“那玉兰姐姐方才说的是什么?”

曾玉兰一阵羞恼,脸越烧越烫,最后一甩袖子起身道:“你们合着伙儿欺负我!”说着就抬脚往外走。

明知是玩笑话,许清菡和曾如兰还是一阵好说歹说,才劝了曾玉兰坐下。

一个说道:“外面风大,眼瞅着可能要下雪,姐姐不要冻坏了身子。”

另一个接话:“虽说时辰还早,但也经不起我们这么闹腾。”

曾玉兰微扬下巴,指了指寒露:“那菡妹妹上妆。”

许清菡无奈扶额,这曾玉兰明明比自己大两岁,怎么总感觉内里比自己还小一些。

寒露见许清菡不反对,心里一喜,脸上顿时就绽了笑:“箱子里还有几种颜色,奴婢一并取来。”

曾如兰打量着许清菡:“先敷面吧。”

一直静静侍立在一旁的大雪忙上前打开了香粉盒子。

四个丫鬟里面,末伏沉稳,寒露用心,霜降喜庆,只剩一个大雪,一直不怎么得许清菡的青眼,平日里只是做些杂役。

大雪为了得到看重,巴巴地向王氏屋里的春桃学了上妆的法子,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大雪学着霜降那般抿着嘴笑,指尖沾了洁白细腻的香粉,打量了许清菡一番,却不知要如何下手。

白嫩如霜的皮肤,吹弹可破,倒衬得匠人们精心制作的香粉成了俗物。

曾玉兰看出大雪的犹豫,不由细细打量一番,“扑哧”一声笑出来:“菡妹妹倒是省了香粉钱。罢了,直接画胭脂吧。”

大雪重新用细纱擦净了手,记着春桃的叮嘱,小心翼翼地将面脂点拍到许清菡的两颊,抹匀,又点了口脂。

许清菡整个人便更亮了些。

曾如兰笑道:“菡姐姐美则美矣,脸上却总是没什么血色。这样一来,容色更盛一分。”

许清菡鲜少上妆,闻言不由朝铜镜望去,却只见影影绰绰,不甚清晰。

不由沮丧地垂了眸。

曾玉兰又细细看许清菡的眉,形状生得极好,更不见一丝杂毛,到了眉尾骄傲地微扬,一张清雅的脸便由此平添了几分艳色。

曾玉兰不由吩咐大雪道:“菡妹妹这双眉毛生的极好,不必再冠上加冠,多此一举了。”

大雪应下,放下已经沾好黛色的眉笔,最后要给许清菡画上花钿。

曾如兰看到这步,兴高采烈地道:“京城传来的风气,现下流行梅花妆,小丫鬟画朵梅花吧。”

许清菡了然,难怪最近王氏的额上总是画朵梅花。只是,这梅花妆不是大铭元年兴起的吗,到她离开京城的时候,京中的贵妇小姐已经画起了梨花妆

曾玉兰笑道:“与其效仿他人,不如做好自己。菡妹妹名字里就带个莲,不如画一朵莲花上去。”

许清菡没想到曾玉兰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微微一动,吩咐大雪道:“就依姐姐的,给我画朵莲吧。”

大雪点头应了,微提着心,翼翼小心地在许清菡的额上画上了一朵迎风招展的红莲。

至此,算是妆成。

曾家两位小姐看了皆是点头,末伏到此时也烘干了头发,许清菡就带着寒露去内室更了衣。

许清菡着了一件刘嬷嬷特地为及笄礼买来的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腰间系上一条暗花细丝束带,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行止风流有度。

曾家两位小姐一见,眼前俱是一亮,正待说话,程氏派人来催:“吉时快到了,请各位小姐去前厅吧。”

霜降忙取出一早备好的三个手炉,给三位姑娘一人塞了一个。寒露又给许清菡披了一件云丝披风。

众人这才簇拥着许清菡往花厅去。

花厅里早已点上几个火盆,烧得热乎乎暖融融的。跟在后面的末伏上前,低眉顺眼地为许清菡摘下披风,又接过她手里的手炉。

曾如兰一进来就笑着往曾太太那里扑去,曾玉兰则是沉稳地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刘嬷嬷迎上来笑道:“菡儿大了,跟外祖母来这边坐。”

曾太太坐在下首,看见盛装的许清菡,不禁生出几分讶然。但姑娘家的美貌不像男人间的文争武斗,非要分出个高低来。

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想着用姑娘的容色攀上什么权贵,长得好固然好,纵是姿色寻常一些,只要父母肯用心为女儿寻个合适的婚事,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因而曾太太真心实意地赞道:“我活到现在,也从未见过比菡儿更姿容出色的姑娘。”

许清菡故作羞红了脸般垂头。

刘嬷嬷笑着回话:“曾太太谬赞了。”

一面说着,一面不经意睃见许清菡露出的半截子脖颈,领如蝤蛴,夭桃秾李,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刘嬷嬷心里一突,她第一次不确定起来,单凭自己和大郎二郎,真的能保住许清菡一生平安吗?

但刘嬷嬷是久经世事的人了,她很快就挥去这丝不确定,拉了许清菡坐在自己的左边,轻抚着她的手笑道:“待会吉时一到,我们就开始吧。一屋子的女眷,我也就没有让你的两个表哥回来。”

许清菡笑着点头,见曾如兰惧寒,依旧冷得不行,便命大雪寻了个手炉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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